标题:卷一百二十四 内容: 卷一百二十四作者:清·顾祖禹出自————《读史方舆纪要》《川渎异同序》出自————《中国古代历代兵书》 ◎川渎一《禹贡》山川郑氏樵曰:《禹贡》为万世不易之书。 后之言山川者,未有不本于《禹贡》而能识其指归者也。 夫《禹贡》亦纪治水耳,何必兼言山? 盖山与川相因也,不相悖也。 虽然,动静殊形,融结异理,体于不变者,山也;归于必变者,川也。 此异同所由分也。 欲知今日之川渎,盍先观《禹贡》之山川。 《禹贡》:导岍及岐,至于荆山,逾于河。 壶口、雷首,至于太岳;底柱、析城,至于王屋;太行、恒山,至于碣石,入于海。 蔡氏沉曰:此导北条大河北境之山也。 岍山,今见陕西凤翔府陇州。 岐山,见凤翔府岐山县。 荆山,见西安府富平县。 壶口,见山西平阳府吉州。 雷首,见山西名山雷首。 太岳,见山西名山霍山。 底柱,见河南名山底柱。 析城,见泽州阳城县。 王屋,见河南怀庆府济源县亦见山西垣曲县。 太行,见河南名山太行。 恒山,见直隶名山恒山。 碣石,见直隶名山碣石。 孔氏颖达曰:《禹贡》山川之分,见于九州者其经也,聚见于后者其纬也。 无经,则不知其定所;无纬,则不知其脉络。 禹本导水,而先之以导山者,天下之水,未有不源于山者也。 司马迁曰:中国山川东北流,其维首在陇、蜀,尾没于勃、碣。 苏轼曰:地之有山,犹人之有脉。 有近而不相连者,有远而相属者,虽江河不能绝也。 西倾、朱圉、鸟鼠,至于太华;熊耳、外方、桐柏,至于陪尾。 蔡氏曰:此导北条大河南境之山也。 西倾,见陕西名山西倾。 朱圉,见巩昌府伏羌县。 鸟鼠,见临洮府渭源县。 太华,见陕西名山太华。 熊耳,见西安府商州。 外方,见河南名山嵩高。 桐柏,见南阳府桐柏县。 陪尾,见山东兖州府泗水县。 曾氏肇曰:《禹贡》所纪诸山非水之所出,即水之所经,故初则随山以相视群川之源委,次即导山以经理群川之脉络。 又即导山旁涧谷之水以尽达之川,其后则旅平焉,以告治水之成功。 禹施功在水,而致意于山盖如此。 导嶓冢,至于荆山,内方至于大别。 蔡氏曰:此导南条江汉北境之山也。 嶓冢山,见陕西名山嶓冢。 荆山,见湖广襄阳府南漳县。 内方,见安陆府荆门州。 大别,见湖广名山大别。 岷山之阳,至于衡山;过九江,至于敷浅原。 蔡氏曰:此导南条江汉南境之山也。 岷山,见四川名山岷山。 衡山,见湖广名山衡岳。 九江,见湖广大川洞庭湖。 敷浅原,见江西九江府德安县。 博阳山,或以为即庐山。 吕氏祖谦曰:岷山之脉,其一支为衡山者,已尽于洞庭之西。 其一支又南而东度桂岭者,则包潇湘之原而北经袁筠之境,以尽于庐阜。 其一支又南而东度庾岭者,则包彭蠡之源以北尽于建康。 其一支则又东包浙江之源,而北其首以尽于会稽,南其尾以尽于闽越也。 《左传》昭四年,晋司马侯曰:四岳所谓东岱、南霍、西华、北恒也、三涂今河南嵩县有三涂山。 服虔云:虎牢、轘辕、崤渑,此三涂也、阳城太室谓阳城之太室,今河南登封县之嵩山是也、荆山见上,或以为湖广南漳县之荆山、终南见陕西名山终南,九州之险也。 《史记·封禅书》:自崤以东崤,三崤也,见河南名山,名山五、大川二:山曰太室。 太室者,嵩高也。 恒山、泰山、会稽见浙江名山会稽、湘山即湖广岳州府之君山。 水曰济,曰淮。 自华以西,名山七、名川四:曰华山、薄山。 薄山者,襄山也即雷首山。 岳山即太岳、岐山、吴岳吴岳,见陕西陇州、鸿冢司马贞曰:黄帝臣大鸿葬雍,因名鸿冢。 即今陕西凤翔县也、渎山。 渎山者,蜀之汶山也即岷山。 水曰河,祠临晋见陕西朝邑县;沔,祠汉中;湫渊,祠朝那见陕西固原州;江水,祠蜀。 公孙卿曰:天下名山八,三在蛮夷,五在中国。 中国,华山、首山、太室、太山、东莱今山东平度州莱山也,此五山也。 又《管子》云:凡天下名山五千二百七十,出铜之山四百六十七,出铁之山三千六百有九亦见《山海经》。 《淮南子》:天地之间,九州八极九州之名类皆诡诞,今不载。 土有九山,山有九塞,泽有九薮。 九山者,曰会稽,曰泰山,曰王屋,曰首山,曰太华,曰岐山,曰太行,曰羊肠羊肠即太行之险道也。 或曰今山西交城县之羊肠山,曰孟门见山西吉州。 九塞者,曰大汾或云今山西曲沃县之蒙坑是也,曰冥厄见河南重险,曰荆厄或曰即湖广南漳县之荆山,曰方城见河南裕州,曰崤即三崤,曰井陉见直隶重险,曰令疵亦曰令支,见直隶永平府,曰句注见山西名山,曰居庸见直隶重险。 《吕氏春秋》亦言九塞,与此合。 九薮者,越之具区见江南大川太湖,楚之云梦见湖广安陆县,秦之扬纡《职方》以为冀州薮。 《尔雅》十薮,秦有扬纡。 《穆天子传》:西征至扬纡之山。 又《淮南子》:禹治洪水,具祷扬纡。 高诱亦以为秦薮也。 纡,一作华,或作夸,晋之大陆见直隶隆平、宁晋、广阿三县,梁之圃田《尔雅》作郑有圃田。 见河南中牟县,宋之孟诸见河南商丘县,齐之海隅今登州之地,赵之巨麓即大陆也。 或曰在赵州隆平县者为大陆,在顺德府巨鹿县者为巨麓。 夫巨鹿、隆平,地本相接,一泽弥漫,岂容分之为二。 正如具区五湖,为川为薮,后儒曲为之说,于义实有未安。 《尔雅》十薮,鲁有大野。 今山东巨野县有巨野泽,即《禹贡》所云大野既潴者,燕之昭余《职方》并州薮曰昭余祁。 《尔雅》亦作昭余祁。 《吕氏春秋》作燕之大昭。 今见山西祁县。 《尔雅》又云:周有焦获,凡十薮也。 今陕西泾阳县有焦获泽。 夫九塞十薮,《尔雅》及《吕氏春秋》皆前言之,而独以《淮南子》为据者,取其备也。 《国语》周太子晋曰:古之长民者,不堕山,不崇薮,不防川,不窦泽。 夫山土之聚也,薮物之归也,川气之导也,泽水之钟也。 天地成而聚于高,归物于下也。 马氏融云:地东西为广,南北为轮。 凡言山川之序皆先北而南,自西而东,必然之势也。 右导山。 导弱水,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 蔡氏曰:北导西流之川也。 弱水,今见陕西甘州卫。 合黎山亦在焉。 流沙,今卫西北境居延海。 《汉志》注云:古文以为流沙也《淮南子》曰:弱水出穷石山。 班固《地理志》:金城郡临羌县西有弱水。 又张掖郡删丹县注:导弱水,自此西至酒泉合黎。 《括地志》曰:兰门山,一名穷石山,在删丹县西南七里。 《通释》:弱水,出吐谷浑界穷石山,自删丹县西流至合黎山,与张掖河合。 是也。 盖《禹贡》时之弱水大抵湮没,今可见者,张掖河之源流耳。 导黑水,至于三危,入于南海。 蔡氏曰:此导南流之川也。 黑水,今见陕西肃州卫。 三危山,见废沙州卫孔安国曰:黑水自北而南,径三危山入南海。 杜佑《通典》曰:黑水出张掖鸡山,南流径敦煌,过三危山,又南入南海。 此云在肃州卫者,盖据此为说。 又按《山海经》曰:黑水出昆仑西北隅。 班固《地理志》益州郡滇池县有黑水祠。 又《汉志》注:犍为郡南广县有汾关山,黑水所出,北至道入江。 司马贞《索隐》则引《地志》之在滇池者。 张守节《正义》则引《地志》之在南广者,又引《括地志》曰:黑水出梁州城固县之北太山。 《唐史》:咸通中,樊绰宣慰安南,亲见山川,以丽水为即古之黑水。 夫丽水乃金沙江之异名,在云南北境。 其下流仍合大江,初非入南海之水。 樊绰所称丽水者,缪以澜沧江为丽水下流也。 宋程大昌乃云:丽水狭小,不足以界别雍、梁二州,而以西珥河、榆叶泽相贯,为足当黑水之称,其言固已支离失叙。 元金履祥又误以泸水为黑水,转辗滋缪。 李元阳始益畅程氏之说,而证澜沧江为黑水。 说者谓雍州西境有三危山,而黑水之流今已不至其地,澜沧去南海虽近,而于三危之境无关。 疑以传疑,似无容强为之说矣。 丽水、澜沧,今俱详云南大川。 易氏祓曰:欲正主水,先清客水。 弱、黑二水,皆水性之异者。 一西流而一南流,经行荒僻,初无与于中国。 当洪水泛滥,二川亦失其故道,漫漶而东,为中国病。 大禹先从而经理之,二川安流,而中国之川可以次第治矣。 导河积石,至于龙门,南至于华阴,东至于底柱。 又东至于孟津,东过洛,至于大亻丕;北过洚水,至于大陆。 又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 蔡氏曰:此导北条北境之大河也。 积石山,见陕西名山。 积石山有二,此即西宁卫西南境之大积石山也。 龙门山,见陕西韩城县。 马氏曰:河源不始于积石,此记其施功之始也。 诸家皆言河出昆仑,经积石乃为中国之河。 禹自此导之东北流,又北折而南出龙门中。 悬流奔浪,所谓下龙门,流浮竹,非驷马之追也。 华阴,即华山之阴。 山当大河南下之冲,河水至北乃复折而东,潼关在焉潼关,见陕西重险,为古今形胜之会。 《陕西志》云《陕西通志》,明马理撰:黄河由积石暨潼关,凡五大折。 由积石北径湟中,则鄯、兰也,是一折也。 自兰州益转而东北,直至灵州西南,为凉、会诸州之境,是又一折也。 自灵州更折而北,经宁夏、榆林之间,直至古丰州西北,是又一折也。 自古丰州西北复转而东,出三受降城之南,是又一折也。 经古胜州之北,又转而南,经古胜州之东,废东胜州之西,又南流出秦、晋两境之间,以直抵于潼关,是又一折也。 盖包络全陕之三面,回环五千馀里。 秦中为关河天险,不信然与? 底柱山,在河南陕州、山西平陆县之间,河自蒲津西来,至是微折而南。 山当转曲之间,河水包山而过。 自汉至唐,皆为漕运之道详见河南名山。 自此而东,至于孟津,为古来南北之津要,河阳三城在焉详见河南重险。 又东至巩县之北,洛水入焉。 曰洛者,河之南,洛之北,其两间为也。 河、洛清浊异流,焉殊别。 应《灵河赋》:资灵川之遐源,涉津洛之阪泉。 谓此矣。 大亻丕,在直隶大名府县城东。 黎阳白马之津,皆在其境。 昔为天下要冲,今则一望平陆耳。 盖河流南徙,陵谷改观也。 洚水,即今顺德府广宗县境之枯洚渠。 大陆泽,见前大陆薮。 九河,《尔雅》:曰徒骇,曰太史,曰马颊,曰覆,曰胡苏,曰简,曰《尔雅》注疏皆作,蔡传讹作氵,曰钩盘,曰鬲津。 《汉书》:成帝时,许商以为古说九河有徒骇、胡苏、鬲津,见在成平今直隶献县东南有废成平县、东光今直隶河间府属县、鬲今山东德平县东有故鬲城界中。 自鬲以北至徒骇间,相去二百余里。 孔氏曰:九河故道,河间成平以南,平原鬲县以北,徒骇最西。 以次而东,今略载其可知者。 徒骇,地志即古今舆地诸志以为池也滹沱河,今见直隶大川。 许商谓徒骇在成平。 孔氏曰:在沧州景成。 《寰宇记》:在沧州清池县西五十里。 《九域志》:在故沧州西北二十里。 《元志》云:在山东齐河县。 景成,今亦见献县境内。 太史,在徒骇之东《通典》:九河,四在景成,二在平原。 其太史、简、氵,未详处所。 《元志》云:太史河在沧州南皮县治北。 盖亦臆言之耳。 马颊,《舆地志》以为笃马河也今见山东德州。 《元和志》:笃马河,在德州安德、平原二县东。 《寰宇记》:在棣州商河县北。 《一统志》:在东光县界。 覆,在平原界中亦作釜。 《通典》:覆釜河在德州安德县。 或云在沧州庆云县,今亦见山东海丰县。 胡苏,在勃海《汉志》注:勃海郡东光有胡苏亭。 许商亦云:在东光。 《寰宇记》:在沧州饶安、无棣、临津三县。 《元志》:在庆云县西南。 简亦在勃海。 ,与简相近《舆地记》:简、,在沧州之临津县。 孔氏谓简在贝州历亭县,误也。 《元志》云:简、,在南皮城外十余步。 又蔡氏曰:九河一为经流,先儒误分简氵为二。 曾氏亦主此说。 林氏曰:河自大陆以北,播为九道,安得以一为经流,八为支派耶。 钩盘,亦在平原颜师古曰:平原般县,即九河之钩盘。 《寰宇记》:钩盘,在乐陵东南,从德州平原来。 《元志》:献县东南八十里有钩盘河。 鬲津,在钩盘之北《汉志》注:平原鬲县,平当以为鬲津。 许商亦云:鬲津在鬲县。 《通典》云:在献县之废饶安县。 《舆地记》:在无棣。 《寰宇记》:在乐陵东,西北流入饶安。 《元志》:在庆云县,又在乐陵西三十里。 今亦见山东齐河县。 夫黄河自塞外而来,盘曲万山之中,汇合百川之水,自巩、洛而东,已出险就平。 大亻丕以北,地势益复广衍,大陆则又钟水之区也。 乘建瓴之势,注沮洳之乡,奔腾横溢,必不能免。 禹因而疏之,顺其性之所便,从其地之所近,而九河以名。 此在洚洞之时,最为当机而扼要。 禹平成之烈,亦莫著于此也。 自禹治河之后,河遂得其所归,计初时泛滥乍平,九河自必势均力敌。 既而横流益杀,更复冬春消减。 九河之或盈或涸,或通或湮,亦理所必有,为时益远。 后人但见安澜之效,而忘其弭患之功。 遂置九河于度外,而任其升沉。 壅阏益远,淫潦乘之,河于是起而发大难之端矣。 夫九河之湮也,非一朝一夕之故;则九河之复也,亦必非一手一足之烈。 然治平成以后之河,与治洪荒时之河,亦复不同。 不得其意,漫欲师神禹之故辙,势必如汉行封建而反者九起,王安石法《周官》而祸及鸡豚矣。 郑玄谓齐桓霸世,塞河广田,于是九河为一《书纬》云:齐桓之霸,遏八流以自广。 郑氏之说本此。 夫齐桓方申曲防之禁,岂躬为遏塞之举乎于钦云:河自大陆趣海,势大土平。 自播为九,禹因而疏之,非禹凿之为九也。 禹后历商周至齐桓时千五百余年,支流渐绝,经流独行,其势必然,非齐桓塞八流以自广也? 《周谱》云:定王五年,大河南徙,九河之湮废,当始于此时三代之时,河患见于经传者绝少。 虽盘庚之诰有荡析离居之言,然其时之臣民,方且恋恋厥居,不以从迁为乐。 盖止于滨河侵溢之患,不若后世漂隤田庐,千里一壑之甚也。 汉代河患渐多,自宋以后,大河未有十年无事者。 说者以为天地之气,古今不同,岂其然乎。 汉世去古未远,九河之迹已不能详究,后代乃欲凿空驾虚以实其说,多见其不知量矣王氏曰:汉世去古未远,讲求九河,止得其三。 唐人集累世积传之语,遂得其六。 欧阳《舆地记》又得其一,或新河而载以旧名,或一地而互为两说,皆无依据。 又汉平帝时,司空掾王横言:往者天尝连雨,东北风,海水溢,西南出浸数百里,九河之地已为海所渐矣。 郦道元谓今碣石沦于海水,王横之说信而有征。 宋世诸儒主此说以释《禹贡》,谓沧州以北之勃海与北平接境,相去五百余里,《禹贡》九河当在其地。 于钦云:据《禹贡》之文,则大陆与九河相接,大陆去海岸已数百里,若又东至海中,始叙九河,则大陆与九河相去千里,不应如是之远。 王横谓海溢出浸数百里,而青、兖、营平郡县不闻有漂没之处,乃独浸九河,此亦不可信也。 今平原迤北诸州,虽皆树艺,已为平土,而地势河形,高下曲折,其为九河之迹无疑也。 逆河当九河之下流,为河海相接之处。 孔氏曰:九河至沧州同合为一,谓之逆河。 蔡氏曰:逆河以海潮逆入而名也。 盖海水内吞,河水外灌,不惟藉水力以刷沙,而海之潮淤亦藉河力以敌之,此禹以水治水之法矣。 潘季驯曰:九河非禹所凿,特疏之耳。 盖九河乃黄河必经之地,势不能避,而禹仍合之同入于海。 其意盖可见也。 嶓冢导漾,东流为汉。 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 蔡氏曰:此导南条北境之汉水也。 嶓冢山,在陕西汉中府宁羌州东北三十里详见陕西名山嶓冢。 汉水出焉,亦曰漾水阚る曰:漾水出昆仑西北隅,至氐道重源显发而为漾,其说似诞。 《华阳国志》:漾水东源出武都氐道漾山,因名曰漾。 漾山,或曰即嶓冢之别名。 言东源者,别于西汉水也。 西汉水,亦详见大川汉水。 一名沮水,以其初出沮洳然也《水经注》:以沮水为汉之别源。 一名沔水。 孔安国曰:泉始出为漾,东南流为沔,至汉中东行为汉。 如淳曰:北人谓汉为沔,汉、沔通称也。 今由汉中府而东,则曰汉水。 自襄阳而下,亦曰沔水,亦曰夏水,其实即汉水矣。 沧浪水,在今湖广襄阳府均州。 《北地志》云:汉水中有洲曰沧浪洲,汉水亦名沧浪水俗讹为千龄洲,在今均州城北四十里,又《水经注》:荆山相邻有康狼山,或谓之沧浪。 荆山,即襄阳府南漳县之荆山。 《禹贡》曰:东为沧浪,明非别水也。 三澨,在今安陆府沔阳州。 孔氏曰:三澨,今景陵县三参水是也参,去声。 今京山县有澨水,出县西七十里磨石山,南流径景陵县西南三十里,又东入蒿台湖,曰三汊口,亦曰三汊水。 或以为三澨,或以为三参。 又许慎曰:澨者,增埤水边土人所止也。 楚中多以澨名者。 《左传》文十六年,楚师次于句澨,以伐诸庸此澨水当在今郧阳府境,与上庸近。 宣四年,楚令尹子越将攻王师于漳澨今安陆府荆门州当阳县北有漳水,杜佑以为即春秋时之漳澨。 昭二十三年,楚司马越追吴师不及,缢于澨或曰:在京山县。 定四年,吴败楚师于雍澨。 五战及郢,既而楚左司马戍败吴师于雍澨,三战皆伤,死之今京山县西南之澨水,刘氏以为即春秋之雍澨。 或云:京山县有汊澨、漳澨、澨,此《禹贡》之三澨也。 盖汉水之旁以澨名者,非一处矣。 《书》疏此即明茅瑞徵所辑《禹贡汇疏》:三澨,一在沔阳,一在景陵,一在京山。 自南而北,皆有澨水,与汉水相距又甚近也。 大别山,在今汉阳府城东北百步详湖广名山大别。 汉水自西北来,经其东而南入于江,所谓汉口也详湖广重险夏口。 江汉合流而东,水势益盛,至浔阳之境,则章贡诸川之水,复北流来会焉。 弥漫汹涌,于是回薄而为彭蠡之泽章贡水,详见江西大川赣水。 彭蠡,详见江西大川鄱阳湖。 又东为北江,以趋于海。 朱子曰:彭蠡之为泽也,在大江之南,其源东自饶、徽、信州、建昌军信州,今广信府。 建昌军,今建昌府,南自赣州、南安军,西自袁、筠以至隆兴、分宁诸邑筠,今瑞州府。 隆兴,即南昌府。 分宁,即宁州,方数千里之水,皆会而归焉。 北过南康杨澜、左里杨澜、左里,俱见南康府都昌县,则西岸渐迫山麓,而湖面稍狭,遂东北流以趣湖口而入于江。 然以地势北高南下,故其入于江也,反为江水所遏而不得,遂因却而自潴以为彭蠡,初非有资于江汉之汇而后成也。 不惟无所仰于江汉,而众流之积日遏日高,势亦不容江汉之来入矣。 又况汉水自大别山下南流入江,则与江为一。 已七百余里,谓其至此而一先一后以入于彭蠡。 既汇之后,又复循次而出以为二江。 则其入也,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汉水而先行? 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江水而后会? 其出也,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汉水而今分之以北,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江水而今分之以居中耶? 且以方言之,则应曰南汇而不应曰东汇。 以实计之,则湖口之东但见其为一江而不见其分流也。 湖口横渡之处,但见舟北为大江之浊流,舟南为彭蠡之清涨而已。 盖彭蠡之水虽限于江而不得泄,亦因其可行之隙,而未尝不相持以东也,恶睹所为北江、中江之别乎? 吴氏澄曰:汉既入江,与江为一,而又曰东为北江,似别为一水者,何也? 盖汉水源远流大,与江相匹,与他小水入大水之例不同,故汉得分江之名而为北江也。 纪其入海者,著其为渎也。 明邵氏宝曰:江汉水涨,彭蠡郁不流,逆为巨浸,无仰其入而有赖其遏,彼不遏则此不积,所谓汇者如此。 汇言其外,蠡言其内也。 曰北江者,江水浚发,最在上流。 其次则汉自北入,其南则彭蠡自南入。 三水并峙而东,则中为中江,汉为北江,彭蠡所入为南江,可知矣。 非判然异流也。 且江汉之合,茫然一水,惟见其为江,不见其为汉,故曰中江,曰北江,非经误也。 岷山导江,东别为沱,又东至于澧,过九江至于东陵,东迤北会于汇,东为中江,入于海。 蔡氏曰:此导南条南境之大江也。 岷山,在四川成都府茂州西北五百里详见四川名山岷山,江水出焉。 《益州记》:江源发羊膊岭下,缘崖散漫,小大百数,殆未滥觞。 说者曰:羊膊岭,岷山别阜也。 自《禹贡》以来,书传所载,皆言江出岷山。 或者蔽于所见,以为江源不在岷山也。 易氏祓云:岷山近在茂州,而江源远在西徼松山之外。 范氏成大曰:江源自西戎中来,由岷山涧壑出而会于都江,世云江出岷山,自中国所见言之也。 陆氏游曰:尝登嶓冢山,有泉涓涓出山间,是为汉水之源。 事与经合,及西游岷山,欲穷江源,而不可得也。 盖岷山盘回千里,重崖蔽亏,江源其间,旋绕隐见,莫测其端,不若汉源之显易也近代有创为迂诞之说者,谓江源亦出昆仑。 好事者复为之附会,以实其说,陋矣。 沱,江之别出者也。 孔氏曰:汉出为潜,江出为沱,犹之河出为氵,济出为沮也。 《汉志》蜀郡郫县,南郡枝江县,皆有江沱。 今按沱水大抵在四川境内,或以灌县湔江当之《汉志》注:玉垒山,湔水所出,东南至江阳入江。 玉垒山,见灌县江阳,今泸州也。 郦道元乃曰:湔江,蜀相开明所凿开明,七国时蜀相。 《华阳国志》:杜宇称帝于蜀,其相开明决玉垒以除水害,即湔江也。 或非《禹贡》时之江沱矣。 又或以成都内江、外江为沱水内外江俱见成都府附郭县。 夫二江为秦时蜀守李冰所引,益非当日之沱,明矣。 澧水,在今湖广澧州境,亦谓之澧江,源出慈利县西三十里之历山,流经石门县及澧州城南,又东经安乡县、华容县境而入于洞庭湖。 今澧水与大江相距几一二百里,曰东至于澧者,洪荒之时,澧未必不与大江接也。 九江,即今之洞庭湖,在岳州府城西南一里详见湖广大川。 以沅、渐、[C043]、辰、叙、酉、澧、资、湘九水所会,故曰九江。 今大江横过洞庭之口,又东引而北出,九江之水悉灌输焉,即过九江之谓矣洞庭入江之口,曰三江口。 详见湖广重险。 东陵,朱子曰:即今之巴陵罗泌曰:东陵与夷陵相对,夷陵曰西陵,则巴陵为东陵可知。 汇者,水流回合之名。 汉水南来,江水北注,其会合之处,若迎若却,必有折旋之势,所谓汇也。 许慎曰:迤,邪行也。 江水自东陵而东,迤逦而北,会于汉,故曰东迤北会于汇旧本皆作于汇,俗本误作为汇,辞旨俱失,今为订正。 或误以汇为彭蠡之泽,相去何啻千里哉! 或曰:江在汉南,彭蠡又在江南,今于导漾言,东汇泽为彭蠡,而导江则不及焉,毋乃参错失伦乎! 曰:此《禹贡》之文所以为简且尽也。 江固大川,而又益之以汉,势盛流溢,不能无回薄之处。 系彭蠡于导漾之下,明乎彭蠡之汇由于汉入江,而江不能尽容也。 此曰东迤者,则对东至大别以立言;曰北会于汇者,则对南入于江以立言。 导江导汉,所重全在合流之处。 江汉合而下流遂无事可书矣。 使略其正流之所会,而详其余波之所溢,岂圣人所以立言之旨哉! 且于导漾明言入江而后汇于彭蠡,则彭蠡非无与于江可知。 正不必繁其文辞矣。 其曰中江,亦对北江而言,见水流顺轨并趣而东,滔滔以达于海也。 说者曰:天下之水,在北莫大于河,在南莫大于江。 今自岷山而下,巫峡而上,盘回百折,蜀中大小群川悉输之于江。 而后东下荆楚,则洞庭合西南之水而出岳阳汉江,统西北之水而趣鄂渚,又经黄、蕲而向浔阳,则彭蠡会赣江东西之水而来湖口。 又东北纳淮南之众流,泄宣润之陂泽,而后放于大海。 天地间之川浍,其附江以达海者,十且居其四五焉。 江为四渎之长,不信然与? 导沇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溢为荥,东出于陶丘北;又东至于菏,又东北会于汶,又北东入于海。 蔡氏曰:此导北条之济水也。 济水,出河南怀庆府济源县西八十里之王屋山,亦曰沇水《山海经》作联水。 郭璞曰:联、沇声相近,即沇水也。 俗或讹为衍水。 孔安国曰:泉源为沇,流去为济。 今自王屋山下伏流而东至济源县城西北三里,重源双发而为东西二泉,并流而东南合为一川,谓之济水。 经温县西南虢公台下,又南注于河。 此济水之在河北者,自源而流,终古未变者也。 郦道元云:济水当王莽之世,川渎枯竭。 其后水流径通,津渠势改,寻梁脉水不与昔同矣。 荥,荥泽,今开封府郑州有荥泽县。 原隰匀匀,无所谓泽也。 盖大河决塞,陵谷顿殊,济水之堙遏,当由于汉季之河患,岂真以旱涸之故耶? 又《水经注》云:济渎受河有石门,谓之荥口。 石门,此即后汉永平中导汴分河之处今详见河阴县石门渠。 盖借汴水之分源,迹济渎之余派,非竟以汴水为济水也汴水,见河南大川。 陶丘,在今山东定陶县西南七里。 曰出者,折旋之间,因丘为隐见耳。 夫济水,昔萦流于豫兖之境,汉时以济阳名县见河南兰阳县,济阴名郡今山东曹州。 经流故迹,大概可知。 又《水经》云:济水经定陶故城南。 意是时故渎犹有可见者与《水经》所载南济、北济之名,大都牵合附会,今并不载! 菏,菏泽,今曹州东南三十里有菏水,说者以为即菏泽。 汶水,在今山东汶上县详见山东大川。 济水自西南来,,汶水自东北至,故曰会也。 由是并流而北,复折而南,以达于海。 今山东之境,有大小二清河,经济南、青州二郡之间者,或曰即济水之委流矣详见山东大川。 杜佑曰:今自东平以东,有水流经济南、淄川、北海界中入海者,谓之清河。 盖汶水、菏泽之合流,非古时之济水也。 夫济为四渎之一,自昔推为九州大川。 而堙没无征,莫甚于济,何与? 至于三伏三见之说,出于近代俗儒。 自孔、郑诸家以迄于宋世诸儒,未有主此说者。 盖发源之处,或有伏见之分;入河而后,未尝伏而复出也。 且经文已明言之矣。 曰浮于汶,达于济。 又曰浮于济、漯,达于河。 岂有伏见不常,而可为转输之道者哉! 导淮自桐柏,东会于泗、沂,东入于海。 蔡氏曰:此导北条南境之淮水也。 桐柏山,在南阳府桐柏县东里许。 《山海经》曰:淮出余山注云:余山在湖阳东义乡西,盖即今桐柏县地。 《汉志》:南阳平氏县,桐柏、大复山在东南,淮水所出大复山,在桐柏山之东三十余里。 《志》云:淮出桐柏,又潜流出于大复山。 《水经》:淮水出胎簪山,东北过桐柏山胎簪山,在桐柏山西北三十里。 《地志》曰:胎簪、大复皆桐柏之支陇,然则淮实出于桐柏也。 自桐柏而东,出豫州之境而入徐州之域。 泗、沂,皆徐州川也。 泗水出山东泗水县陪尾山,西南历江南徐州城东北,又东南流经邳州城南,而沂水流合焉泗水,详见江南大川清河。 沂水,出山东临朐县沂山,西南历沂州城东,又南至邳州城北,分东西流入于泗沂水,详见沂州及邳州。 沂、泗并流,东至淮安府清河县治西南而入于淮。 今黄河夺沂、泗之流,可见者沂、泗二水之上源耳。 淮会泗、沂,由是而东,以达于海也。 导渭自鸟鼠同穴,东会于沣,又东会于泾,又东过漆、沮,入于河。 蔡氏曰:此导雍州大川也。 鸟鼠同穴山,今在陕西临洮府渭源县西二十里。 《水经注》:渭水出南谷山,在鸟鼠西五里。 其别源出鸟鼠同穴山,渭水流合焉。 夫南谷去鸟鼠止四五里,则导渭自鸟鼠同穴,宜矣。 程大昌云:渭水出鸟鼠同穴山,泉源周七尺,四时流注,即渭水之原云。 沣水出终南山谷中,北至咸阳入渭终南山见陕西名山,沣水见西安府。 泾水出开头山见陕西平凉县,南至高陵,入渭详见陕西大川泾水。 漆水出同官川见陕西同官县,东南至三原县,合于沮水。 沮水出子午岭见陕西中部县桥山,南至三原县,合漆水沮水,亦曰洛水。 今漆、沮俱详见陕西大川洛水。 并流而东南,至朝邑县,南入渭。 渭水逾陇阪而东,则沣水先会焉,次则泾水会焉。 又东则漆沮水入焉,又东注于大河也。 今详见陕西大川渭水。 导洛自熊耳,东北会于涧、,又东会于伊,又东北入于河。 蔡氏曰:此导豫州大川也。 熊耳山,在陕西西安府商州西五十里。 郑玄曰:河南卢氏县熊耳山在县西南五十里。 则《禹贡》导洛处也。 《山海经》:举之山,洛水出焉。 《汉志》:雒水出上雒冢岭山在今商州南六十里。 陆澄曰:冢岭,即举山。 《志》云:商州西北百二十里有举山,则非一山矣。 夫举、熊耳、冢岭三山,同在上洛之地。 溪涧相通,无容岐别。 而卢氏之熊耳,洛水经流在焉。 谓导洛始功于此,未为缪也。 涧水,出河南渑池县白石山,东至洛阳,南入洛。 水,出洛阳县西北城山,至洛阳故城西南而入洛涧、二水,俱详见河南大川洛水。 伊水出卢氏县峦山即闷顿岭也。 东北至偃师县西入洛伊水附,详见河南大川洛水。 洛水自熊耳而东北,则涧、二水先流入焉,又东北而伊水流合焉。 又东北入于大河,谓之洛,亦谓之洛口。 今详见河南大川洛水。 《禹贡》曰九川涤原,此概言九州之川耳。 或即以黑、弱九水当之,误矣。 九水之中,黑、弱则荒裔之川也。 河流自塞外而经中国,回环半于天下。 在《禹贡》九州,则雍、豫、冀、兖,皆其所经。 今且折而入徐、青,侵扬州北境矣。 江流萦纡广衍,其在《禹贡》则梁、荆、扬三州之地,其所经也。 究其源流,与河大抵相埒。 南江北河,实所以统纪群川。 故于天象,亦以两河分界,而中原之形胜胥萃于此焉。 汉水出梁州之北,经荆州之半而合于江。 淮水出豫州之南,绕徐州之境以注于海。 比之江河源流,未逮其半。 济出于冀州之南,虽经豫、兖二州之境,然大都于淮、汉比肩,不能与江、河并驾也。 今且灭没难明,在阙疑之列矣。 渭、洛在雍、豫中,足为群川之长,然皆以河为宗,如大国之有附庸然,故更次于淮、济之后也。 或曰:言渭水,以雍州为天下险;言洛水,以豫州为天下中也。 然其为川也,仅及于境内,恐未足以该天下矣。 是九川之中,其条贯犹存而经纬可见者,惟江、淮、河、汉四水而已矣。 嗟乎,江河日下,即安能以既倒之狂澜,而复为《禹贡》之山川乎! 《管子》曰:地之东西二万八千里,南北二万六千里,其出水者八千里,受水者八千里与《山海经》合。 又曰:水出山而流入海者,曰经水;引他水入大水及海者,曰枝水;出于地沟,流于大水及海者,曰川水也。 《唐六典》:江河自西极达于东溟,中国之大川也。 其余百三十有五,是为中川。 其千二百五十有二水,斯为小川王氏云:桑钦《水经》所引天下之水百三十有七,江河在焉。 道元《水经注》引支水一千二百五十三,即古今有名之川,大概可见。 《六典》所称,盖本之也。 夫山川沸腾,流移决塞,朝更暮改。 今汴、泗、汝、颍之流,尚且销沉难问,而陂、池、沟、洫之属,其不可知者,正不知其几矣。 本《禹贡》之旧文,准以今时之川渎,务其大者、远者,或庶几乎! 右导川。 发布时间:2025-05-12 08:18:15 来源:常能网 链接:https://www.changnen.com/post-291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