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二:北洋舰队爱国将领传略
附录二:北洋舰队爱国将领传略
作者:戚其章·中国
出自————《北洋舰队》
出自————《战争通史》
一、丁汝昌
丁汝昌原名先达,字禹廷,号次章,安徽庐江县北乡石嘴头村(今石头公社丁家坎)人。 [ 注:一八六四年,丁汝昌迁家于巢县汪郎中村。今其后代仍居是村。 ] 生于一八三六年十一月十八日(道光十六年十月初十日)。“少卓荦负奇气”,“厥性敏慧”。父丁灿勋务农,家境贫苦,遣他出外为人佣工。当地人认为最低贱的三种职业“放鸭子”、“引瞎子”、“摆渡子”,他都干过。又遣他从人磨豆腐,“劳而无值” [ 注:陈诗:《丁汝昌传》。 ] ,自己一个人勉强糊口,无以赡家。咸丰初年,庐江一带发生严重荒旱,他父母双双饿病而死。
一八五三年(咸丰三年)秋,太平军进军巢湖地区,连克无为、巢县、桐城、舒城等地。一八五四年一月十八日(咸丰三年十二月二十日)太平军攻克庐江城。 [ 注:《庐江县志》卷五。 ] 就在这时,丁汝昌参加了太平军 [ 注:丁汝昌家乡至今还流传他十八岁(虚岁)当兵(太平军)之说。 ] ,隶于程学启部下。当时,陈玉成令程学启佐叶芸来守安庆,丁汝昌从此便随军住在安庆。
一八六一年(咸丰十一年)夏,清军围攻安庆,形势危急。太平军再援安庆失利。这时,程学启率部下三百人叛变,投降曾国荃。丁汝昌于是被编入湘军。清军陷安庆后,曾国荃使程学启领开字营,丁汝昌为哨官,授千总。
一八六二年二月二十二日(同治元年正月二十四日),李鸿章率地主武装淮勇到安庆,由曾国藩按湘军规程编制。不久,曾国藩派李鸿章率部到苏南地区活动。李鸿章“请于曾国藩,以(程)学启隶麾下”。 [ 注:《清史稿·程学启传》。 ] 从此,丁汝昌又被编入淮军。五月二日(四月初四日),淮军七千人全部到上海,投入***太平军的战争。十月间,刘铭传见丁汝昌,“异之,乞置帐下”。于是,丁汝昌又隶于刘铭传部下,仍为哨官。不久,升为营官,领马队。
一八六四年(同治三年),丁汝昌擢副将,统先锋马队三营,随刘铭传参加***东西捻军的战争。一八六八年(同治七年),授总兵,加提督衔,赐协勇巴图鲁勇号。一八七四年(同治十三年),朝廷有裁兵节饷之议,刘铭传欲裁减三营马队,置丁汝昌于“闲散”。当时,丁汝昌另驻一地,“陈书抗议”。刘铭传怒其梗阻,“命将召至而戮之”。 [ 注:以上引文见陈诗:《丁汝昌传》。 ] 丁汝昌闻讯,驰归巢县家中。时外患频仍,丁汝昌既罢兵归里,“居常愀然”,妻魏氏有见识,宽慰说:“建立功业自有时也,姑待之!” [ 注:丁应涛:《魏夫人事略》。 ] 家居数年,境况愈益窘困,乃去天津见直隶总督李鸿章,求一差使。李鸿章说:“省三 [ 注:刘铭传字省三。 ] 与尔有隙,我若用尔,则与省三龃龉矣。尔宜与之分道扬镳!” [ 注:陈诗:《丁汝昌传》。 ] 示意丁汝昌应弃陆军而习海军。
一八七九年五月(光绪五年四月),清政府确定“先于北洋创设水师一军,俟力渐充,由一化三”。 [ 注:《洋务运动》第二册,三八七页。 ] 即先建北洋舰队,然后逐步建立南洋舰队和粤海舰队。并派李鸿章督办北洋海防事宜。同年十一月(十月),李鸿章以从英国订购的镇东、镇西、镇南、镇北四炮舰来华,北洋舰只渐多,便报请清政府将记名提督丁汝昌留北洋海防差遣。不久,派他督操炮舰。这是丁汝昌海军生涯的开始。
一八八○年十二月(光绪六年十一月),李鸿章奏派督操丁汝昌率管带林泰曾、副管带邓世昌、大副蓝建枢、李和、二副杨用霖等,去英国督带在英厂订购的超勇、扬威两艘快船。一八八一年八月十四日(光绪七年七月初九日),超勇、扬威由驻英公使曾纪泽“亲引龙旗,升炮悬挂”,出港开行。丁汝昌驻超勇。这是“中国龙旗第一次航行海外”。 [ 注:《海军大事记》。 ] “往岁购船,均彼人驶至中国,为费较巨,故此行改派武职重臣,且以增各员弁勇丁游历涉练之益也。” [ 注:池仲祜:《西行日记》卷上。 ]
同年十月三十日(九月二十七日),超勇、扬威抵天津大沽。李鸿章奏请丁汝昌改督操为统领北洋海军,并改三角形国旗为长方形,以纵三尺、横四尺为定制,镶飞龙戏珠,龙为蓝色,珠为赤色。一八八二年(光绪八年),以巡海有功,赏头品顶戴,换西林巴图鲁勇号。一八八三年(光绪九年),授天津镇总兵,赏穿黄马褂。
一八八六年七月(光绪十二年六月),丁汝昌率定远、镇远、济远、威远、超勇、扬威六舰出洋操巡,至海参崴,留超勇、扬威二舰等吴大澂勘定中俄边界事毕驶回,其余四舰折赴日本长崎进坞修理。适值中国水手放假登岸,日本巡捕向前寻衅,持刀杀伤水手多人。总教习英员琅威理,“力请即日宣战”。 [ 注:《海军大事记》。 ] 丁汝昌反对轻率开战,主张通过法律程序解决这次案件。后由日本方面抚恤死伤者,此案得以了结。由于丁汝昌的持重,防止了中日两国间的一场军事冲突。
一八八八年九月(光绪十四年八月),海军衙门奏定北洋舰队官制,设提督一,总兵二,副将五,参将四,游击九,都司二十七,守备六十,千总六十五,把总九十九。授丁汝昌为北洋海军提督,统率大小舰艇四十余艘,约五万吨。为培养急需的海军技术人才,又根据丁汝昌的建议,于一八九○年五月(光绪十六年四月)设水师学堂于刘公岛,由丁汝昌兼领总办,美人马吉芬充任教习。
一八九四年七月二十五日(光绪二十年六月二十三日),日本海军不宣而战,对北洋海军发动海盗式的袭击,爆发了中日甲午战争。同年九月十七日(八月十八日),中日海军主力相遇于鸭绿江口外的黄海,双方展开了激战。海战中,北洋舰队以十舰对日本联合舰队十二舰,在吨位、航速、火力、舰龄等方面皆不如日舰,但北洋舰队将士“誓死抵御,不稍退避”。 [ 注:《中日战争》第三册,一三五页。 ] 开战不久,丁汝昌受重伤,拒绝进舱养息,裹创后仍坐在甲板上督战,激励士气。激战五小时,重创日本联合舰队,迫使其仓皇遁逃。然北洋舰队亦损失致远、经远、超勇、扬威四舰。
北洋舰队驶回威海后,丁汝昌布置水陆防务,竭尽全力。他反对慈禧一伙的乞和活动,对日本侵略者的野心始终有所警惕,认为“铤而走险是其惯习,宜更防其回扑我境”,并提出“及时纾力增备” [ 注:丁汝昌:《致戴孝侯书》四、五。 ] 的正确主张。一八九五年一月二十日,(光绪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日本陆军第二军在海军掩护下,于荣成龙须岛西海套渡兵登岸,包抄威海后路。同年一月三十日(光绪二十一年正月初五日),日军进攻威海南帮炮台。丁汝昌亲自率舰支援南帮炮台守军,发炮击毙日军第六师团第十一旅团长陆军少将大寺安纯。但由于众寡悬殊,威海陆军炮台遂失。于是,刘公岛成为孤岛,北洋舰队被困于威海港内。
此后,日军连日水陆夹击刘公岛及北洋舰队。在二月九日(正月十五日)的海战中,丁汝昌亲登靖远舰指挥。战至中午时,靖远为敌炮击中搁浅,丁汝昌被水手救上小船,始免于难。日军先后共发动八次进攻,均被击退,并有多艘军舰受伤。日本侵略者见硬攻不成,便转而采取诱降的办法。日本联合舰队司令伊东祐亨致书丁汝昌说:“夫大厦之将倾,固非一木所能支。苟见势不可为,时不云利,即以全军船舰权降与敌,而以国家兴废之端观之,诚以些些小节,何足挂怀。仆于是乎指誓天日,敢请阁下暂游日本。切愿阁下蓄余力,以待他日贵国中兴之候,宣劳政绩,以报国恩。”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九五-一九七页。 ] 丁汝昌阅信后,断然拒绝说:“余决不弃报国大义,今惟一死以尽臣职。” [ 注:日本海军军令部:《廿七八年海战史》下卷,第十一章,第一节。 ] 并将此信上交李鸿章,以表示自己誓死抗敌的坚强决心。
日本侵略军见攻不下,劝不降,只好对北洋舰队采取长期围困的方针。北洋舰队陷入重围之中,局势日趋险恶。丁汝昌早就抱定了誓死抗敌的决心。他曾对家人说:“吾身已许国!” [ 注:施从滨:《丁君旭山墓表》。 ] 已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他坚信,只要陆上有援军开到,水陆夹击,则刘公岛之围立即可解。因此,他派一名水手怀密信凫水到威海北岸,潜去烟台向登莱青道刘含芳求援。但在这危急的时刻,总教习英员马格禄等洋员却在刘公岛上的俱乐部开会,密谋投降。威海营务处提调牛昶昞也参加了洋员的策降活动。丁汝昌洞悉这一阴谋,对他们说:“我知事必出此,然我必先死,断不能坐睹此事!”并向全军下令:“援兵将至,固守待命!” [ 注:日本海军军令部:《廿七八年海战史》下卷,第十一章,第一节。 ]
二月二十一日(正月十七日)晚间,丁汝昌接到先前所派水手的回报,知山东巡抚李秉衡由烟台移军莱州,陆援已告绝望。于是召集各舰管带和洋员会议,提出“鼓力碰敌船突围出,或幸存数艘,得抵烟台,愈于尽覆于敌。”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七一-七二页。 ] 但马格禄、牛昶昞等早有密谋,均不答应。“使人将镇远用水雷击沉,亦无应者。”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一七页。 ] 他们竟带头自动散会,并指使兵痞持刀威逼提督。丁汝昌无奈派人召牛昶昞来对他说:“吾誓以身殉!”并命他“将提督印截角作废” [ 注:陈诗:《丁汝昌传》。 ] ,以防止有人盗印降敌,遂自杀殉国。时年六十岁。
二、刘步蟾
刘步蟾字子香,福建侯官人。生于一八五二年(咸丰二年)。“少沈毅,力学深思。及长豪爽,有不可一世之概。”十五岁考入福州船政学堂“学习驾驶枪炮诸术,勤勉精进,试迭冠曹偶”。 [ 注:《刘军门子香事略》。 ] 一八七一年(同治十年),上建威练船实习,巡历南至新加坡、槟榔屿各口岸,北至渤海湾及辽东半岛各口岸。他工作认真,技术纯熟,四年后便被破格提拔为建威管带。
一八七五年(光绪元年)秋,沈葆桢以福州船政局正监督法员日意格回国之便,派刘步蟾等五人随赴英国和法国参观学习,以增长阅历。一八七六年(光绪二年)春,刘步蟾从国外归来,被保举都司。同年冬,船政派第一批学生出洋学习,其中包括驾驶学生刘步蟾、林泰曾、严宗光、林永升、叶祖珪、方伯谦、萨镇冰、林颖启等十二人。一八七七年(光绪三年),刘步蟾被派到英国旗舰马那多号上学习,担任船副。留英期间,他在学习上出类拔萃,同学中皆无可与之伦比,每试“成绩冠诸生”。 [ 注:李锡亭:《清末海军见闻录》。 ] 英国远东舰队司令裴利曼特对他的评语是:“涉猎西学,功深伏案”。 [ 注:《中日战争》第七册,五四四页。 ] 国内也有人评论说:“华人明海战术,步蟾为最先。” [ 注:《清史稿·刘步蟾传》。 ] 皆是公允之论。一八七九年(光绪五年),经英国海军部考试,获得优等文凭。清政府授予游击,并赏戴花翎。
留英归国后,刘步蟾任镇北炮舰管带,成为名符其实的海军战官。但是,他对北洋海军的现状甚为担忧,因为当时清朝最大的快船才一千多吨,而象镇北这样的炮舰也才四百多吨,是远不能适应海防需要的。为此,他便与林泰曾共同研讨,将留学心得写成题为《西洋兵船炮台操法大略》的条陈,上于直隶总督李鸿章,提出发展海军“最上之策,非拥铁甲等船自成数军决胜海上,不足臻以战为守之妙”。 [ 注:《李文忠公全书》,译署函稿,卷十。 ] 主张扩充海军力量,对帝国主义侵略采取积极防御的方针。当时,这个建议被清政府所采纳。
一八八○年(光绪六年),李鸿章向德厂订购定远、镇远两铁甲船和济远快船,派刘步蟾在德国监造,并研究枪炮、水雷技术。同年冬,又派为驻英水师随员,并接受新购的超勇、扬威两快船。一八八二年(光绪八年),李鸿章派刘步蟾等十一员去德国协驾定远等舰,并资练习。一八八五年十一月(光绪十一年十月),刘步蟾督带定远等舰回国,派充定远管带,授参将,又升副将,赏强勇巴图鲁勇号。
刘步蟾多次出国学习考察,接触西方的新事物,也接受了一些西方资产阶级的民主思想,因此对中国封建社会的某些旧传统、旧习惯极为不满。他看到西方人提倡男女平等,对女儿的孩子和儿子的孩子一样称呼,都叫“孙子”(grand son)或“孙女”(grand daughter);称自己父母的父母都是“祖父”(grand father)或“祖母”(grand mother),而没有“外祖父”、“外祖母”的叫法,便首先在自己家里实行起来。他看到西方妇女都识字而不缠足,认为中国妇女缠足而不识字是极不合理的,因此他便不让自己的女儿缠足,要她们念书。当时社会上吸毒成风,他对此深恶痛绝,并告诫子女:“永远不许吸鸦片,家中以后有吸鸦片者,就不是我的儿孙!” [ 注:据刘步蟾的亲属陈琨提供的材料。 ]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他学习了西方近代的军事科学,并能够身体力行,人称“治军严肃,凛然不可犯,慷慨好义有烈士风”。 [ 注:《刘军门子香事略》。 ]
一八八八年九月(光绪十四年八月),海军衙门奏准《北洋海军章程》,定海军经制,北洋舰队正式成军。在筹建过程中,刘步蟾劬劳从事,“一切规划,多出其手”。 [ 注:李锡亭:《清末海军见闻录》。 ] 他负责草拟《北洋海军章程》时,充分应用了自己所学到的西方海军制度和条例,故人称“内多酌用英国法”。 [ 注:《洋务运动》第八册,二八四页。 ] 但他也不是机械地照搬,而是参照中国具体情况做适当的改动。例如,他起草时,即曾参考过薛福成于一八八一年(光绪七年)试拟的《酌议北洋海防水师章程》。 [ 注:《清朝续文献通考》,兵考,海军。 ] 由于他对创建北洋舰队的贡献,因此被任命为右翼总兵兼旗舰定远号管带,成为北洋海军中地位仅次于提督丁汝昌的高级将领。
于是,中国海军始略具规模。但为时不久,“朝廷乃有停购船械之议”。 [ 注:《刘军门子香事略》。 ] 当时掌握朝政大权的慈禧太后,醉心于骄奢淫逸的生活,不愿常年住在紫禁城里。总理海军事务奕〔言瞏〕是光绪的父亲,为了讨好慈禧,竟挪用海军经费来修颐和园,停拨了海军添置军舰的款项。据不完全统计,为修建颐和园而先后挪用的海军经费,共达两千万两之多。用这笔巨款,可买七千多吨的铁甲船十多艘,或两千多吨的快船二十多艘。而日本蓄谋发动侵略中国的战争,正在大力扩充海军,平均每年都要添购两艘新式战舰。刘步蟾见此情形,异常焦急。当时朝野上下不是没人有见于此,不过谁都不敢站出来讲话。只有御史吴兆泰冒死上疏,奏请节省颐和园工程。慈禧览奏大怒,以光绪名义发布上谕,将吴兆泰“交部严加议处”,以儆效尤。从此,文武百官皆噤若寒蝉了。刘步蟾深知“日本增修武备,必为我患”。他激于爱国热情,毅然亲谒李鸿章,请求“按年添购如定、镇者两舰,以防不虞”。李鸿章老于官场,知道此事的利害关系,便搪塞道:“子策良善,如吾谋之不用何!”刘步蟾颇不以为然,慷慨激昂陈辞:“相公居其位,安得为是言!平时不备,一旦偾事,咎将谁属?”在座的官员无不大惊失色。独他侃侃而谈,神色自若。对此,时人评论说:“盖其忧国之深,忠愤激昂,流露于言词之间而不自觉也”。 [ 注:《刘军门子香事略》。 ] 刘步蟾还多次向提督丁汝昌力陈中国海军装备远逊日本,添船换炮不容少缓,丁汝昌据以上报。李鸿章则不敢向朝廷力争,只是说停购船械“俱非所以慎重海防,作兴士气之至意也”。 [ 注:《海军大事记》。 ] 发发牢骚而已。北洋舰队终于未再更新一舰一炮。
北洋舰队成军之后,因技术力量不足,“亟图借才异国,迅速集事” [ 注:薛福成:《庸盒内外编》,海外文编,第二卷,三一页。 ] ,因此从国外招募了一些洋员。洋员流品甚杂,克尽厥职者固不乏人,怀有野心者也大有人在。英员琅威理两任总教习,清政府赐以提督衔,以示崇优。他则以“副提督”自居,飞扬跋扈,一心揽权。而按《北洋海军章程》,只有一员提督、两员总兵,并无“副提督”的编制。一八九○年(光绪十六年)冬,北洋舰队巡泊香港,丁汝昌奉命离舰去法国,刘步蟾按规定撤下提督旗,而升上总兵旗。琅威理争执说:“提督离职,有我副职在,何为而撤提督旗?”刘步蟾回答说:“水师惯例如此。” [ 注:李锡亭:《清末海军见闻记》。 ] 琅威理不服,讼于李鸿章。李“复电以刘为是”。 [ 注:《海军大事记》。 ] “琅威理遂愤而去职,归国后犹复逢人称道其在华受辱不置云”。 [ 注:《晨园漫录》。 ] 这次争旗事件,关系到是由中国人还是外国人来掌握北洋舰队指挥权的问题。决不能看作是刘步蟾与琅威理之间的个人权力之争。
一八九四年(光绪二十年)春,曾在中国海关缉私船任职的英国海军后备少尉泰莱,由海关总税务司赫德介绍到北洋舰队,担任总教习德员汉纳根的顾问兼秘书。此人野心勃勃,狂妄自负。他伙同汉纳根向清政府建议,从智利等国买进八艘新式快船,招募外国海军官员驾驶,另建一支新军。开来中国后,与原北洋舰队“合成一军”,撤去中国提督,“另派一洋员担任全军水师提督” [ 注:《汉纳根条陈节略》。 ] ,实则要求“交其本人指挥”。其包藏祸心,昭然若揭。刘步蟾洞悉其奸,“从中梗阻”。因此,“泰莱愤然,每寻机诋毁之。” [ 注:李锡亭:《清末海军见闻录》。 ]
同年七月二十五日(六月二十三日),甲午战争爆发。九月十七日(八月十八日),北洋舰队与日本联合舰队在鸭绿江口外的黄海相遇,双方展开激战。开战前,刘步蟾曾发出“苟丧舰,将自裁” [ 注:泰莱:《甲午中日海战见闻记》。 ] 的誓言。海战中,北洋舰队摆成“人”字阵,刘步蟾乘坐的定远号恰在“人”字尖上,冲锋在前,将日本联合舰队拦腰截断,重创其比睿、赤城、西京丸诸舰,并击毙赤城舰长海军少佐坂元八郎太。他奋勇督战,力搏强敌。“丁汝昌负伤后,表现尤为出色”。 [ 注:李锡亭:《清末海军见闻记》。 ] “指挥进退,时刻变换。敌炮不能取准。” [ 注:《中日战争》第三册,一三五页。 ] 定远舰的水手有口皆碑:“刘船主有胆量,有能耐,全船没有一个孬种!” [ 注:据《定远水手陈敬永口述》。 ] 据日方记载:定远“陷于厄境,犹能与合围之敌舰抵抗。定远起火后,甲板上各种设施全部毁坏,但无一人畏战逃避”。 [ 注:川崎三郎:《日清战史》第七编,第三章,七○-七一页。 ] 战到后来,定远发出的三十公分半口径的巨炮炮弹,命中日本旗舰松岛号,“霹雳一声,船轴倾斜了五度,冒上白烟,四顾暗澹,炮台指挥官海军大尉志摩清直以下,死伤达一百余人,死尸山积,血流满船,而且火灾大作”。 [ 注:《日清战争实记》。 ] 松岛经此打击,成为一具躯壳,完全丧失了战斗和指挥的能力。定远舰愈战愈奋,而日舰已多受重伤,势穷力尽,于是仓皇遁逃。
黄海海战后,丁汝昌离舰养伤,刘步蟾代理提督。北洋舰队驶回威海后,他积极贯彻丁汝昌提出的“纾力增备” [ 注:丁汝昌:《致戴孝侯书》五。 ] 方针,反对向敌乞和。一八九五年二月五日(光绪二十一年正月十一日)拂晓前,日本鱼雷艇进港偷袭,定远中雷进水,誓将沉没。在此危急的时刻,他断然下令,将定远急驶到刘公岛铁码头外侧的浅滩搁浅,当“水炮台”使用,以继续发挥保卫刘公岛的作用。二月十日(正月十六日),船上储备的弹药全部打完。为使战舰不落入敌手,他下令炸沉定远。当天夜里,刘步蟾毅然自杀殉国,实践了自己的誓言。时年四十四岁。
三、林泰曾
林泰曾字凯仕,福建闽县人。生于一八五二年(咸丰二年)。一八六七年(同治六年),考入福州船政学堂,学习航海驾驶,“历考优等” [ 注:《林凯仕军门事略》。 ] ,被誉为“闽厂学生出色之人”。 [ 注:《中日战争》第四册,三○一页。 ] 一八七一年(同治十年),上建威练船实习。一八七三年(同治十二年),随船赴新加坡、吕宋、槟榔屿各海口,颇历风涛。一八七四年(同治十三年),派到台湾后山测量港口航道。是年,委任安澜舰枪械教习,又调任建威练船大副。
一八七五年(光绪元年),林泰曾随福州船政局正监督法员日意格赴英国采办军用器物,并考察西方船政。沈葆桢奏保守备,加都司衔。同年冬,又奏保以都司留闽补用。次年回国,调赴台湾会办翻译事务。一八七七年(光绪三年),船政派第一批学生出洋,林泰曾赴英国继续深造,熟练驾驶、枪炮、战阵诸法。一八七九年(光绪五年),卒业归来,派充飞霆炮舰管带。一八八○年(光绪六年),南北洋大臣会同闽浙总督奏保,以林泰曾“沈毅朴诚,学有实得” [ 注:《林凯仕军门事略》。 ] ,升游击,并戴花翎,调任镇西炮舰管带。林泰曾与刘步蟾在船政学堂与英国两度同学,又同时担任炮舰管带,长期相处,志同道合,因共同研讨,写成题为《西洋兵船炮台操法大略》的条陈,上于李鸿章,主张学习西方海军的经验,扩充中国的海军力量,对帝国主义侵略采取积极防御的方针。
一八八○年十二月(光绪六年十一月),林泰曾随丁汝昌去英国接带新购的超勇、扬威两艘快船。次年回国,以接船有功,升参将,并赏果勇巴图鲁勇号。一八八二年(光绪八年),又随丁汝昌赴朝鲜,挫败了日本对朝鲜的武装干涉计划。事毕后,升副将。一八八五年(光绪十一年),又兼办北洋水师营务处。林泰曾长期任职海军,是一位优秀的将领。李鸿章对他的评语是:“资深学优” [ 注:《中日战争》第四册,三○一页。 ] ,“驾驶操练均极勤奋”,沈葆桢对他评语则是:“深通西学,性行忠谨”。一八八八年(光绪十四年),北洋舰队成军,林泰曾便被破格特授左翼总兵兼镇远管带。
林泰曾之为人,“性沉默,寡言笑”,治军严明,而“用人信任必专,待下仁恕,故临事恒得人之死力”。 [ 注:以上引文见《林凯仕军门事略》。 ] 一八九四年(光绪二十年),甲午战争爆发。战争初期,林泰曾即“力主进攻,举全舰队扼制仁川港”,与日本联合舰队“一决胜负于海上”。 [ 注:川崎三郎:《日清战史》第七编,第三章,一九-二○页。 ] 丁汝昌对此表示赞同。但格于李鸿章“北洋千里,全资屏蔽,实未敢轻于一掷” [ 注:《中日战争》第三册,二三页。 ] 的指示,这个计划未能实现。在黄海海战中,林泰曾指挥镇远舰与定远舰密切配合,战绩卓越。“镇远与定远的配置及间隔,始终不变位置,用巧妙的航行和射击,时时掩护定远,奋勇当我 [ 注:这里的“我”,乃指日本联合舰队。 ] 诸舰,援助定远且战且进。” [ 注:川崎三郎:《日清战史》第七编,第三章,七○页。 ] 在海战的紧要关头,他指挥沉着果断,“开炮极为灵捷,标下各弁兵亦皆恪遵号令,虽日弹所至,火势东奔西窜,而施救得力,一一熄灭”。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六九页。 ] 在定远、镇远二舰的奋力搏战下,日舰仓皇遁逃。英国远东舰队司令裴利曼特曾评论说:日军“不能全扫乎华军者,则以有巍巍铁甲船两大艘也。” [ 注:《中日战争》第七册,五五○页。 ] 诚非虚语。连日人也有诗赞镇远道:“其体坚牢且壮宏,东洋巨擘名赫煊。” [ 注:土屋凤洲:《观镇远引》。 ] 战后论功,赏换霍春助巴图鲁勇号。 [ 注:《清史稿·邓世昌传》。 ]
一八九四年十一月(光绪二十年十月),北洋舰队巡旅顺返航威海。进威海北口村,正值落潮,雷标漂出范围,镇远舰因避标而擦暗礁,底板裂缝二丈有余,进水甚急。林泰曾采取紧急措施,堵住漏水,安然驶进威海港内。他认为自己失职,忧愤填膺,服毒而死。时年四十三岁。
四、杨用霖
杨用霖字雨臣,福建闽县人。生于一八五四年(咸丰四年)。少丧父母,依伯兄杨腾霄。“性喜任侠,尚气节,重然诺”,喜“侃侃谈天下事,旁若无人”。十七岁时,参加海军,投艺新舰为“船生”,从管带许寿山学习英语及驾驶、枪炮技术。杨用霖刻苦好学,“日夕勤劬,寒暑不辍,而颖悟悦进,于航海诸艺日益精熟”。不久,便补为振威舰管炮官,又升艺新舰二副。
一八七九年(光绪五年),林泰曾留英回国,由福建带舰北上,调杨用霖同行。杨用霖到北洋后,先后任飞霆、镇西舰二副。次年,随丁汝昌去英国接带超勇、扬威二舰,充超勇二副。回国后,升任大副。一八八五年(光绪十一年),定远等舰来华,杨用霖调升镇远舰帮带大副,赏戴花翎,以守备用。一八八八年(光绪十四年),北洋舰队成军,海军人才缺乏,李鸿章奏请以杨用霖署右翼中营游击。一八九一年(光绪十七年),又升用参将,赏加副将衔。
杨用霖少时失学,长大酷爱学习,“公暇益肆力于书籍,手不释卷,才识遂日以增进,长官咸倚重之”。 [ 注:以上引文均见《杨镇军雨臣事略》。 ] 总教习英员琅威理对杨用霖评价很高,认为他将来在海军方面的建树不可限量,并称赞他“有文武才,进而不止者,则亚洲之纳尔逊”。 [ 注:林纾:《闽县杨公墓志铭》。 ] 在北洋舰队中,杨用霖是很有威信的将领,“在营治军严明有威,而爱抚士兵不啻家人子弟”。 [ 注:《闽侯县志》第八五卷。 ] 每逢士兵“疾苦劳顿,必亲临慰问”,因此士兵极为“感戴”。 [ 注:《杨镇军雨臣事略》。 ] “以故士咸为用。” [ 注:林纾:《闽县杨公墓志铭》。 ]
一八九四年九月十七日(光绪二十年八月十八日),北洋舰队与日本联合舰队战于黄海。杨用霖奋然对部下将士说:“时至矣!吾将以死报国,愿从者从,不愿从者吾弗强也。”大家感动得掉泪说:“公死,吾辈何以生为?赴汤蹈火,惟公所命!”他协助管带左翼总兵林泰曾,指挥全舰将士奋力鏖战,弹火飞腾,血肉狼藉,而神色不动。激战中,旗舰定远中炮起火,舰中将士一面救火,一面与敌搏战。此刻,杨用霖突转镇远之舵遮于其前,向敌舰发动进攻,使定远得以扑灭其火,从容应敌。当时在附近海域“观战”的西方海军人士,皆啧啧称赞:“靡此,而定远殆矣!” [ 注:《杨镇军雨臣事略》。 ] 战到最后,终于迫使日舰逃遁。战后论功,补用副将,赏捷勇巴图鲁勇号。
同年十一月(十月),北洋舰队从旅顺驶回威海,进口时镇远触礁进水,管带林泰曾忧愤自杀。杨用霖擢升护理左翼总兵兼署镇远管带。当时旅顺已经失陷,镇远不能进坞,杨用霖带领人员日夜赶修,将舰修好。在威海海战中,他协助丁汝昌和刘步蟾奋力抗敌,先后击退日舰的八次进攻。他“常以马革裹尸为壮”, [ 注:《杨镇军雨臣事略》。 ] 并以此激励部下。一八九五年二月五日(光绪二十一年正月十一日),定远舰中雷搁浅,丁汝昌移督旗于镇远。同月十一日(十七日),刘步蟾和丁汝昌先后自杀。营务处提调牛昶昞等推举杨用霖出面与日军接洽投降。杨用霖严词拒绝,回舱后口诵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诗句,用手枪从口内自击而死。时年四十二岁。 [ 注:关于杨用霖的岁数,有“四十岁”与“四十二岁”二说。此据林纾《闽县杨公墓志铭》。 ]
五、邓世昌
邓世昌字正卿,广东番禺县人。生于一八五五年(咸丰五年)。少时即“有干略”, [ 注:《清史稿·邓世昌传》。 ] 曾从欧人学习算术,通英语。“性沈毅,留意经世之学”。一八六七年(同治六年),入福州船政学堂,学习航海驾驶,各门课程考核皆列优等。一八七四年(同治十三年),沈葆桢奖以五品军功,派充琛航舰管带。一八七五年(光绪元年),先后调任海东云舰和振威舰管带,并代理扬威舰管驾,荐保守备,加都司衔。
一八七九年(光绪五年),李鸿章兴建海军,留意海军人才,闻邓世昌“熟悉管驾事宜,为水师中不易得之才” [ 注:以上引文见《番禺县续志》卷二三。 ] ,便调到北洋差遣,任飞霆舰管带。继又调任镇南炮舰管带。一八八○年八月(光绪六年七月),总教习英员葛雷森率镇东、镇西、镇南、镇北四炮舰巡游渤海,至海洋岛,镇南舰触礁。由于邓世昌沉着指挥,“旋即出险”。 [ 注:《海军大事记》。 ] 清政府偏信洋员的报告,竟将邓世昌撤职,由洋教习英员章斯敦接任。同年十二月(十一月),邓世昌以副管带随督操丁汝昌去英国接超勇、扬威两快船。这是他第一次出洋,更加留意西方海军发展,“详练海战术” [ 注:《清史稿·邓世昌传》。 ] ,在洋十个月大有进益。
一八八二年(光绪八年),朝鲜政局发生***,日本拟趁机进行军事干涉。李鸿章闻讯,派丁汝昌率舰护送浙江提督吴长庆部东渡,以援朝鲜。邓世昌随行。他“鼓轮疾驶,迅速异常,径赴仁川口,较日本兵船先到一日”,“日兵后至,争门不得入而罢”。 [ 注:《番禺县续志》卷二三。 ] 事竣,破格提升,免补都司,迁游击,管带扬威舰,赏勃勇巴图鲁勇号。
一八八七年八月(光绪十三年七月),李鸿章以在英德两国订购的致远、靖远、经远、来远四舰工竣,派邓世昌、叶祖珪、林永升、邱宝仁出洋接带。邓世昌以营务处副将衔参将兼致远管驾。归途中,他“扶病监视行船”,并沿途操演,“终日间变阵必数次”,“时或操火险,时或操水险,时或作备攻状,时或作攻敌计”。舰上将士“莫不踊跃奋发,无错杂张皇状。不特务船将士如臂使指,抑且同阵各舰亦如心之使臂焉”。邓世昌还很关心水手的生活,其他舰上“病故升火水手甚多”,不得不雇用“升火土人”,“惟致远独无”。 [ 注:余思贻:《航海琐记》(又名《楼船日记》)卷上。 ] 一八八八年四月二十五日(光绪十四年三月十五日),致远、靖远、经远、来远四舰安抵天津大沽。同年五月(四月),李鸿章到威海检阅北洋舰队,以邓世昌“训练得力” [ 注:《番禺县续志》卷二三。 ] ,奏准赏换噶尔萨巴图鲁勇号。九月(八月),北洋舰队成军,授邓世昌中军中营副将,仍管带致远舰。
邓世昌平时“精于训练”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六七页。 ] ,“执事惟谨” [ 注:余思贻:《航海琐记》。 ] ,人称“治事精勤,若其素癖”。 [ 注:《邓壮节公事略》。 ] 虽然他未出洋留过学,但“西学湛深” [ 注:《中东战纪本末·大东沟海战》。 ] ,为一般同僚所不及。时人称赞他“使船如使马,鸣枪如鸣镝,无不洞合机宜”。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六七页。 ] 特别是他富有爱国精神,“英气勃发” [ 注:《中东战纪本末·大东沟海战》。 ] ,虽“衽席波涛,不避风险”。 [ 注:《番禺县续志》卷二三。 ] 并经常“在军激扬风义,甄拔士卒,遇忠烈事,极口表扬,慷慨使人零涕”。 [ 注:徐珂:《邓壮节阵亡黄海》。 ] 他曾对人说:“人谁不死,但愿死得其所耳!” [ 注:《番禺县续志》卷二三。 ] 甲午战争爆发后,他对部下将士说:“设有不测,誓与日舰同沉!”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六七页。 ] 以表露其与敌决一死战的决心。
在黄海海战中,邓世昌指挥致远舰“冲锋直进”,“开放舰首尾英厂十二吨之大炮,并施放机器格林炮,先后共百余出,击中日舰甚多”。 [ 注:《番禺县续志》卷二三。 ] 此时,日本第一游击队吉野、高千穗、秋津洲、浪速四舰正驶至中国旗舰定远的前方,并向定远进逼。为保护旗舰,邓世昌将舰“开足马力,驶出定远之前”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三四页。 ] ,迎战来敌。致远陷于四艘日舰的包围之中,仍然意气自若,毫不退缩。邓世昌“勇敢果决,胆识非凡” [ 注:川崎三郎:《日清战史》第七编,第四章,六七页。 ] 的表现,极大地鼓舞了全舰将士。时人有诗赞道:“两军鏖战洪涛中,雷霆铿〔钅门言〕天异色。高密后裔真英雄,气贯白日怀精忠。” [ 注:缪钟谓:《纪大东沟战事吊邓总兵世昌》。 ]
战至下午三点钟,致远在日本四舰的围攻下,中弹甚多。由于连续受到敌舰重炮的打击,水线下受伤,舰身倾斜;势将沉没。在此危急关头,邓世昌激励将士说:“吾辈从军卫国,早置生死于度外,今日之事,有死而已!” [ 注:徐珂:《邓壮节阵亡黄海》。 ] 致远虽伤势严重,仍能于“阵云缭乱中,气象猛鸷,独冠全军。” [ 注:《中日战争》第七册,五五○页。 ] 恰在此时,致远和日舰吉野相遇。邓世昌见吉野横行无忌,早已义愤填膺,准备与之同归于尽,以保证全军的胜利。他对帮带都司大副陈金揆说:“倭舰专恃吉野,苟沉是船,则我军可以集事!”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六七页。 ] 于是,“鼓轮怒驶,且沿途鸣炮,不绝于耳,直冲日队而来。” [ 注:《中日战争》第七册,五五○页。 ] 不幸中敌鱼雷,“机器锅炉迸裂,船遂左倾,顷刻沉没”。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六七页。 ] 邓世昌和大副陈金揆、二副周居阶等同时落水。
邓世昌坠水后,其随从刘相忠持救生圈跳入海中,拉他浮出。他“以阖船俱没,义不独生,仍复奋掷自沉”。此刻,他所养的爱犬名“太阳犬”者,也凫到身边,叼住他的发辫,使其不能沉入海中。邓世昌誓与舰共存亡,毅然用手按狗头入水,自己也随之没入波涛之中。其“忠勇性成,一时称叹”。 [ 注:《中日战争》第三册,一三六页。 ] 时年仅四十岁。全舰二百余名将士,除二十七人遇救获生外,余者全部壮烈牺牲。时人有诗云:“东沟海战天如墨,炮震烟迷船掀倒。致远鼓揖冲重围,万火丛中呼杂贼。勇哉壮节首捐躯,无愧同胞夸胆识。” [ 注:郑观应:《忆大东沟战事感作》。 ] 便反映了当时中国人民对邓世昌的深切悼念。
六、林永升
林永升字钟卿,福建闽侯人。生于一八五三年(咸丰三年)。十四岁考入福州船政学堂,学习航海驾驶。一八七一年(同治十年),到建威练船上实习。一八七五年(光绪元年),调赴扬威练船,任船政学堂教习,补千总。一八七七年(光绪三年),派往英国海军学校学习战阵兵法,在校成绩屡列优等。次年,派登马那多铁甲船见习,巡历地中海各洋面。阅历大增。
一八八○年(光绪六年),林永升在英学习期满,结业回国,升守备,加都司衔。不久,由李鸿章调往北洋,任镇中炮舰管带。一八八一年(光绪七年),调任康济练舰管带。一八八二年(光绪八年),朝鲜政局发生***,日本趁机进行军事干涉,李鸿章派丁汝昌赴朝鲜,林永升从行。以航行迅速,比日舰先一日抵达朝鲜,使日本用兵力控制朝鲜的计划归于破产。回国后,以功补都司,并赏戴花翎。
一八八七年八月(光绪十三年七月),在英德船厂订造的致远、靖远、经远、来远四艘快船工竣,李鸿章派邓世昌、叶祖珪、林永升、邱宝仁等出洋接带。林永升任经远舰管驾。一八八八年四月(光绪十四年三月),四舰安抵天津大沽,林永升荐保游击,赏御勇巴图鲁勇号。同年九月(八月),北洋舰队成军,任经远舰管带。一八八九年(光绪十五年),海军衙门成立,北洋舰队设中军右营副将,由林永升署理。一八九一年(光绪十七年),李鸿章到威海检阅北洋舰队,以林永升“办海军出力” [ 注:《清史稿·林永升传》。 ] ,升保副将,补缺后升用总兵,并赏换奇穆钦巴图鲁勇号。次年,实授中军右营副将。
一八九四年(光绪二十年),甲午战争爆发。是年九月十七日(八月十八日),北洋舰队与日本联合舰队相遇于黄海,双方展开激战。黄海海战之前,林永升即“先期督励士卒,昕夕操练,讲求战守之术,以大义晓谕员弁士兵,闻者咸为感动”。 [ 注:《林少保钟卿事略》。 ] 临战时,林永升“尽去船舱木梯”,并“将龙旗悬于桅头”,以示誓死奋战。 [ 注:《闽侯县志》卷八六。 ]
战至下午三点钟左右,北洋舰队右翼阵脚之超勇、扬威二舰,已中弹起火而焚没,经远舰的右侧失去掩蔽。此时,日本先锋队吉野等四舰见有机可乘,专力绕攻经远,将经远划出阵外。在号称“帝国精锐”的四艘日本先锋舰的围攻下,经远中弹,“火势陡发” [ 注:《中日战争》第六册,八九页。 ] 。林永升指挥经远舰,有进无退,“奋勇摧敌”。 [ 注:《中日战争》第三册,一二九页。 ] 尽管敌我力量悬殊,处境不利,但全舰将士“发炮以攻敌,激水以救火,依然井井有条”。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六八页。 ] 日本四舰死死咬住经远,“先以鱼雷,继以丛弹”, [ 注:《中日战争》第三册,一三四页。 ] 经远舰以一抵四,毫无畏惧,“拒战良久”。激战中,林永升突然发现一敌舰中弹受伤,遂下令“鼓轮以追之”,“非欲击之使沉,即须擒之同返”。 [ 注:《中日战争》第三册,一三四页。 ] 日舰依仗势众,群炮萃于经远。林永升中弹,壮烈牺牲。时年四十二岁,
七、黄建勋
黄建勋字菊人,福建永福人。生于一八五三年(咸丰三年)。一八六七年(同治六年),以文童应船官考,入福州船政学堂。一八七二年六月(同治十一年五月),调建威练船见习航海,周历南北海港。一八七四年(同治十三年),先后充任扬武、福星兵船正教习。一八七五年(光绪元年),又调回扬武,赴日本及中国各海口梭巡,以增长阅历,荐保千总。
一八七七年(光绪三年),船政派第一批学生出洋,黄建勋到英国学习物理、化学等科。同年底,上伯乐芬劳铁甲船任见习二副,周历南北美及西印度一带海口,研究海道沙线。一八七九年(光绪五年),伯乐芬劳舰长阿武里给予“学行优美”证书。 [ 注:《黄镇军菊人事略》。 ] 见习结业后,继续留在英国补习枪炮攻守战术。一八八○年(光绪六年),又在英国参观大船厂、机械局、枪炮厂等处。同年四月(三月),学成归国,充任船政学堂驾驶教习。
一八八一年(光绪七年),黄建勋补守备,加都司衔。同年七月(六月),李鸿章调他到北洋,任大沽水雷营管带。一八八二年三月(光绪八年二月),署理镇西炮舰管带。不久,实授管带,随丁汝昌赴朝鲜,保升都司,并戴花翎。一八八七年四月(光绪十三年三月),调任超勇快船管带。一八八九年(光绪十五年),海军衙门成立,升署左翼后营参将。一八九一年(光绪十七年),加副将衔。一八九二年(光绪十八年),以参将署理期满,改为实授。
一八九四年九月十七日(光绪二十年八月十八日),北洋舰队与日本联合舰队战于黄海。超勇与其姊妹舰扬威,当时正位于北洋舰队的右翼,而两舰乃木质包铁的旧式兵船,舰龄已在十三年以上,防御力特差,于是日本第一游击队吉野等四舰便集中火力猛攻不已。超勇与扬威奋勇还击,终因中弹太多,“共罹火灾,焰焰黑烟,将全舰遮蔽”。 [ 注:川崎三郎:《日清战史》第七编,第四章,六三页。 ] 不久,超勇右舷倾斜,难以行驶,终于被烈火焚没。黄建勋“为人慷慨,尚侠义,性沈毅,出言憨直,不作世俗周旋之态,而在军奋励,往往出人头地”。 [ 注:《黄镇军菊人事略》。 ] 他落海后,左一鱼雷艇来救,抛长绳援之,不就而沉于海。时年四十二岁。
八、林履中
林履中字少谷,福建侯官人。生于一八五三年(咸丰三年)。一八七一年(同治十年),考入福州船政学堂第三期,学习航海驾驶,“在堂屡考优等”。 [ 注:《林镇军少谷事略》。 ] 一八七四年(同治十三年),上建威练船,实习航海。一八七五年(光绪元年),调赴扬威练船,游历南北洋港道及日本各海口,以资练习。一八七六年(光绪二年),又赴南洋群岛,至新加坡、槟榔屿、小吕宋等处。是年冬,补伏波兵船大副。
一八八一年(光绪七年),李鸿章调他到北洋,任威远练船教练大副。次年夏,派赴德国验收新购定远铁甲船的鱼雷、炮位、器械等。随后调往英国高士堡学堂研究驾驶、枪炮、数学、电学等。一八八四年(光绪十年),由英国返回德国,沿途考察英、德二***港的风潮沙线。到德国后,仍回定远铁甲船。一八八五年(光绪十一年),林履中协带定远舰回华,派充大副,奏奖蓝翎千总。同年冬,升调副管驾。一八八七年(光绪十三年),调任扬威快船管带,荐保花翎守备。一八八九年(光绪十五年),海军衙门成立,林履中升署右翼后营参将。一八九一年(光绪十七年),实授参将,加副将衔。
一八九四年(光绪二十年),甲午战争爆发。在黄海海战中,扬威舰适位于北洋舰队的右翼阵脚。日本第一游击队吉野等四舰抄击北洋舰队的右翼,扬威奋力抗御。林履中平时“勤慎俭朴,能与士率同艰苦”, [ 注:《林镇军少谷事略》。 ] 故战时部下无不用命。炮战不久,扬威中炮起火,又复搁浅。不料此时济远舰,竟转舵逃跑,“适遇扬威铁甲船,又以为彼能驶避”,“直向扬威。不知扬威先已搁浅,不能转动,济远撞之,裂一大穴,水渐汩汩而入”。 [ 注:《中日战争》第一册,一六八页。 ] 扬威受伤严重,渐不能支,舰身逐渐下沉,林履中仍然指挥部下“放炮击敌”。 [ 注:《林镇军少谷事略》。 ] 及至登台一望,舰身已没入水中,遂奋然跳海,随波而没。时年四十二岁。
制作者谨注:图片选自《北洋海军舰船志》,谨供参考。
更新于:2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