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大战术与交战
第四章大战术与交战
作者:[瑞士]A.H.若米尼著
出自————《战争艺术概论》
出自————《西方军事著作》
第四章大战术与交战
交战是在重大的政治和战略问题上相互竞争的两军具有决定意义的冲突。战略可使军队指向作战地区的决定点上,为交战准备胜利的机会,并预先影响交战的结局。但是,只有战术加上勇气、天才和幸运,才能取胜。
因此,大战术是巧妙组织和指挥交战的一种艺术。大战术的组织指导原则同战略的组织指导原则一样,就是把自己的主力仅用于对付敌人的一部,仅用于能保障获得最大战果的决定点上。
有人认为,归根结底,交战就是战争的主要和具有决定性的行动。这种论断并不尽然,因为往往有些军队之所以溃败,是由于一些战略行动的影响,并没有进行交战,而只是进行了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不过确实也有另一种情况,就是整个具有决定性的胜利,也可使获得同样的结局,而不需要采取任何大规模的战略行动。
一次交战的结果,往往决定于并非战争艺术范围的各种原因,例如,采用的战斗队形的种类,执行措施时表现的才智,全军官佐对最高统帅的忠心和与之合作无间的精神,斗争的原因,部队的冲力、比例和素质,以及炮兵或骑兵的优势和巧妙运用。但是,更加重婴的因素还是军队及民族的士气。就是这些因素,能使获得或多或少具有决定意义的胜利,并决定这些胜利的结果。所以我们说,克劳塞维茨将军先生在这方面完全是诡辩,因为他说,如果不采取迂向机动,就不能获得交战的全胜。札马交战中,汉尼拔在几小时之内,眼看其二十年的荣誉和战绩毁于一旦,尽管他的对手并未想对其进行迁回。反之,采取迂回的军队却在里沃利遭到惨败,而凡不论1799年在斯托卡赫,或1805年在奥斯特利茨,也都未得到更好的下场。从本章第三十二节将可看出,我决不反对其目的在于击破和迂回敌军翼侧的机动,因为我经常鼓励采取机动。不过我认为,对实施机动来说,重要的问题是及时和巧妙。同时我相信,要夺占敌人的交通线而不失去自己的交通线,实施战略机动比战术机动更为可靠。
交战可以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防御交战,即军队占领有利阵地等待敌人而进行的交战。第二类是进攻交战,即军队攻击处于已知阵地的敌军的交战。第三类是不预期的交战或双方在行军中的遭遇交战。下面我们就依次研究这些交战与之有关的各项内容。
第三十节防御阵地和防御交战
当军队预期进行战斗时,就必须占领阵地,并构成战斗线。从我在本书开头所下的关于作战的一般定义中,大家已可看到,我已经指出了“战斗线”与“战斗队形”的区别,这两个术语至今往往被人混淆。
按照我的看法,战斗线就是军队为占领某一营寨或地区,准备战斗,但无预定目标,而确立的阵地,这种阵地可能是展开的,也可能是由营强击纵队构成的。这个定义正适用于按照队列条令布署成一线或多线的军队。这将在第四十三节详加叙述。反之,所谓战斗队形,则是军队在实施一定机动时所采取的配置,如平行队形,斜形队形和垂直队形(在侧翼)①。
这个定义虽然是个新词,但我认为,为了表示和区分应该避免混淆的两种概念,这是完全必需的。从这两个概念的本质来看,“战斗线”这个术语是防御体系比较特有的,因为防御时军队是等待敌人攻击,不知道敌人将于何时从何地进攻,实际上只能构成不固定的和没有固定目标的战斗线。与此相反,“战斗队形”却表示为进行战斗而编组的部队的部署,并预想进行预定的机动,所以特别适合于进攻。但是,我并不主张,只有防御才能应用战斗线,因为军队对敌人阵地攻击时也可能应用战斗线。同样,防御的军队也可能采用斜形战斗队形或任何其他属于进攻所間有的战斗队形。我这里所说的只是一些最常见的情况。
①我不得不改变通用的定义,这决不是因为我喜欢标新立异。为了一科学的发展,必须员力避免用同一个词表示两种完全不同的事物。假使一定要把军队在战斗级上的简单分布叫做战斗部署(战斗队形),也决不能把大规模机动称为斜式或凹式战斗部署。这就需要使用象“斜式战斗体系”等术证来表示这些大规模机动。但是找比较鼻欢我所采用的名称。军队在纸上的部暑可称为“军队编成表”戒“组织表”,而军队在现地的一般布势则陈为“战华线”。
假使不绝对遵循所谓阵地战体系作战,军队就往往可以先处于一个有利的地点,以等待敌军来攻这种地点都有天险屏障,是为防御交战预先选定的。当军队的作战目的是要掩护重要的吕标点,如首都,大仓库或可控制周围地形的战略决定点时,就可预先占领这种有利位置。最后,为了掩护攻城战,也可预先占领这种有利位置。
再说,有多种不同的阵地(位置),其中有战略阵地,这在第二十七节已经谈过。另外还有一种就是战术阵地。而战术阵地又可分为三种。第一种是构筑有连续性工事的筑垒阵地,可用以掩护,等待敌人进攻,这就是所谓设防营地,它与战略行动的关系已在第二十七节中谈过。至于这种阵地的攻防,我们将在第三十五节加以探讨。第二种是地形险要的阵地,军队在这里扼守的目的,只是为了争取几天的时间。最后,第三种是暴露阵地,这是预先选定进行防御交战用的。
这种阵地的选择标准,是根据预期的目的而变化的。但是有一点很重要,就是不要过于相信偏见,似乎认为把阵地选在难以接近的陡坡上就最好。这种阵地可能适宜于临时宿营,但是并不一定最有利于作战。实际上,真正坚强的阵地,不仅仅是地形俭阻,而且还要符合占领它的既定目的,最有利于主力兵种行动,最后,其地形障碍要能使敌军比我军处于更为不利的地位。举例来说,马塞纳在阿尔比斯占领的坚固阵地,若是他所使用的兵力主要是骑兵和炮兵,也许他会犯下一个极大的错误,但是由于他所使用的全是精良的步兵,于是这个阵地的选择就做得恰到好处。同样的理由,惠灵顿由于其全部兵力所依靠的都是火力,因此选择了滑铁卢阵地也是正确的,因为从这个阵地可以低伸射击控制所有的接近路。此外,在阿尔比斯的阵地,可算是战略阵地,而在滑铁卢的阵地,则是战术阵地。
选择战术阵地时,通常应遵循的准则可以列述如下:
(一)要使我军比敌军拥有更便利的通路,以便我军于有利时机对敌军发动攻击,而不利于敌军向我军战斗线接近。
(二)要保障炮兵在防御中能发挥其全部效力。
(三)所选择的地形,应便于部队从这一翼向另一翼调动,
以便能把主力集中使用于有利的点上。
(四)要能便于观察到敌人的移动情况。
(五)要有便利的退路。
(六)两翼要有良好的依托,以使敌军无法向我阵地两端顶点进攻,而不得不向我中央,或至少向我正面进攻。
这个条件是很难达到的,因为假使一支军队是以一条河川、
一个山脉或一片不能通过的森林为依托,那么它的一次极小的失利都可能导致全军覆灭,因为军队被突破的防线可能就在原以为可以作为防御屏障的障碍上。由于存在着这种不可争辩的危险,所以可以说,对于交战来说,易于防守的工事,比不可逾越的障碍具有更大的价值,因为交战时,能有几个供小部队支持数小时的“工事,就足够了①。
(七)有时因为在翼侧缺乏适当的支撑,所以也可在后方设立一个钩形阵地。这种体系是危险的,因为这种钩形阵地与战斗线相连,使部队的移动受到限制,也因为敌军如果把炮设在两条线延伸的交角上,有可能使我军蒙受重大的损失。把双倍的预备队成纵深序列配置在欲防敌人攻击的翼侧的后方,似乎比采用钩形阵地更容易达到作战目的。不过采用这两种办法,主要还娶根据地形条件来决定。关于,这一问题,我们将在布拉格之战中详加研究(见《七年战争》第二章)。
①当内伊于1805年沿绕毁的残析强度串瑞河时,对他来说,奥戈冀公园、艾桑特小岗和帕佩洛特小河,却比闻名的埃尔辛根阵地成了更为严重的雕碍。当然,在这两种不同情况下的防卫者的男气可能不完全是一样的。但是,阼此以外必须承认,为了粉碎冲击,地形障碍只要利用得当,不一定是不可逾越的。在埃尔辛根虽有高山陡坡,但却几乎后济于事,而且在防守方面与其说足有利,还不如说是有善。
(八)在防御阵地中,不仅两翼应设法加以掩护,而且在正面的部分延伸处往往也应有种种障碍,这样就可迫使敌人向我中心进攻。这种阵地对于防御军队总是最有利的,马尔普拉凯之战和滑铁卢之战都证明了这一点。要达到这一目的,并不一定需要大型障碍物,有时即使一个起伏不大的地形,也就足够了。微不足道的帕佩洛特小河就是如此,它迫使内伊不按原有的命令向左翼进攻,而去攻击惠灵顿的中心位置。
当在这种阵地进行防御时,应注意使有这样掩护的两翼部队能随时调动,以便参加战斗,而不致成为无所作为的旁观者。
然而,决不能否认,所有这些方法都只不过是些苟安的办法,而对于取守势等待敌人进攻的军队来说,最好的办法是利用有成功希望的时机善于夺回主动权。
在对阵地的要求中,我们还曾提出,要保障便于退却。这导致我们来探讨滑铁卢之战提出的一个问题:一支背靠森林,其后方中部和两侧有良好道路的军队,一旦交战失败时,难道会象拿破仑所断言的那样受到损害吗?至于我,那恰恰相反,我认为,这种阵地比完全暴露的开阔地形更有利于退却,因为被击溃的部队若要通过平原,就不可能不冒很大的危险。当然,假使退却变成混乱溃逃,那么留在森林前面阵地上的火炮就可能全部丧失,不过步兵、骑兵和其余炮兵象沿平原那样地仍可成功退却。反之,假使退却能有秩序地进行,那就没有比森林更好的东所能有利于掩护退却。当然,这要有几个条件,例如,至少在后方要有两条良好的道路;部队不能被过于逼近森林,并且要有退却的保障措施;在此之前,部队不可过分密集;最后,还绝不能让敌人在我军翼锵作任何能在我军撤出森林之前超过我军的运动。在霍恩林登即曾发生过敌军超过我军的情况。假使能象在滑铁卢那样,森林能在中心位置的后面构成凹形线,那么退却就会更加安全可靠,因为有这样凹形线的森林,便可能形成一个真正的基地,以便集结军队,并赢得时间,保障部队逐次撤向大路。
在我们谈到战略行动时,已经指出了部队实施防御和进攻中的各种可能性。我们认为,从战略上看,谁握有主动权,谁就处于极大的优势,因为它可把主力用于它认为最有利的地点,对敌方实施突击。反之,谁在阵地等待敌方进攻,谁就处处陷于被动,往往遭到出其不意的攻击,因而在行动上总要受改人行动的左右,要随敌人的行动而行动。但是,我们也同样承认,从战术上看,上述的有利因素也并不那样有利,因为此时作战地域没有那么大,主动进攻者无法隐戴自己的行动,而守方军队却能够及时发觉进攻军队的行动,并用其精锐的预备队立即进行调整补充。此外,对攻者之所以不利,还由于攻者必须克服一些地形障碍,才能到达守方阵地。不论地形如何平坦,总有高低之分,也有小沟、小树林、栅栏、庄园、村庄,有的需要攻占,有的需要迁回。如果把这些天然障碍再加上必须攻占的敌炮兵连阵地,再考虑到部队由于长时间受到敌方枪炮的射击可能多少出现混乱状态,那就不能不承认,战术上攻防的利弊至少是均衡的。
虽然上述真理是毫无疑义的,但是许多最重大的历史事件证明了另一条更重要的真理。这条真理就是,任何一支军队,假使它只在阵地不动,专等敌人进攻,那么久而久之它终究会被敌人击费;反之,假使它能充分利用防御的长处,把攻方的优势变为它的优势,那么它就有希望取得最大的胜利。-位将军假使象个木头人,专等敌人进攻,只能在阵地上英勇抵抗,别无任何主见,那么只要敌人对其发动攻击,他就终将被敌人击败。另一位将军就不这样,他在等待敌人进攻时,能坚决对敌人采取大胆机动,以取得精神优势;但是,要取得这种精神优势,就必须靠进攻去推动,就必须对主力将在最重要的点上行动要坚信不移,而这在单纯的防御中是决不可能的。
事实上,等待敌人进攻的一方,当占领着经过选择能保障自由运动的良好阵地时,就能清楚地观察敌人的行动。防御部队由于预先根据地形作了妥善的部署,又有配置得能发挥最大效力的炮兵连的有利条件,所以当敌人通过两军之间的中间地带时,就能迫使其付出高昂的代价。因遭巨大损失已被瓦解的进攻军队,当胜利在望之际,自己却遭到了攻击,那么就很少有可能组织保持原来的优势,因为原被认为已被击溃的军队一旦转入进攻,其精神状态能使最勇敢的军队也往往会溃不成军。
由此可见,一个将领在交战中,不论采取进攻或防御,都可能同样获得成功。但是,为了取得成功,他必须:
(一)不限于消极防御,而善于及时转守为攻;
(二)具有犀利的目光和冷静的头脑;
(三)指挥他可信赖的军队;
(四)若在交战开始时取攻势,而在交战过程中又重取攻势时,决不可忽略应用有关其战斗队形的基本原理;
(五)对决定点实施突击。
波拿巴在里沃利和奥斯特利茨的战例,以及惠灵顿在塔拉韦拉、萨拉曼卡和滑铁卢的战例,都可以充分说明这些真理。
第三十一节进攻交战和各种战斗队形
所谓进攻交战,就是一支军队对另一支防守阵地的军队的进攻①。一支被迫进行战略防御的军队,也常常会采取攻击,而一支将被攻击的军队,也可能重新掌握主动,恢复原有的优势。历史上,象这类战例真是不胜枚举。关于等待敌人进攻的利弊,在上节已经谈过,这里就专门研究一下有关进攻部队的问题。
①凡是交战,总有一方是攻击者,而另一方是被攻击者。因此,每次交战,对一方来说,称进攻交战,而对另一方来说,则称防御交战。
决不能否认,一般来说,攻方总比守方占有优势,因为攻方的信心比较强,士气比较高,而且目标和行动都比较明确。
一旦定下向敌人进攻的决心,就必须确定适应这一决心的攻击序列。正是这种序列,我认为应叫作“战斗队形”(交战序列)。可是,常常也有这种情况,就是往往在交战开始时,并没有明确的计划,因为对敌军的阵地还不能准确地了解。不过,不论情况如何,都必须预先明确,每次交战中总有一个决定点,只要战争原理得到适当的应用,它就比其他点更能赢得胜利。所以必须力求把力量集中用在这个点上。
我们在前面已经说过,决定战场上的一个决定点的因素是:地势;地形条件与军队战略目的的结合;双方兵力的部署。
这里举一例子。当敌人一个侧翼的战线及其延伸是以将要交战的高地为依托时,从战术上看,占领这些高地似乎是最有利的。但是可能有这种情况,就是这些高地很难进入,而且从战略观点上看,其位置恰恰处于最不重要的地位。在包岑之战中,联军的左翼是以波希米亚的陡山为依托的,而当时的波希米亚,与其说是敌对,还不如说是中立。因此,从战术上看,这些山地的斜坡似乎就是战场上的决定点,但是从战略上看,却恰恰相反,因为该处的地形很有利于防御,而联军却只有通向赖兴巴赫和格尔利茨的一条退路。反之,法军若从平原向右翼攻击,便可能攻占这条退路,把联军通向山地退却,使其丧失全部物资和大部人员。从地形条件看,在这个地区行动比较容易,能获得更大战果,同时要克服的障碍也比较少。
从上面所说的事实可以归纳出以下几条原理:
(一)战场上的地形要点并不一定就是战术要点;
(二)战场上的决定点无疑是这样的一个点,不论从战略或地形上看,它都是有利的;
(三)若战场上战略点周围的地形并不过于险阻,那么这个战略点通常就是一个最重要的点;
(四)但是有时也有这种情况,就是决定点的选择主要决定于双方兵力的部署。所以假使敌军的战斗线延伸过远,而且兵力分散,那么他的中心就往往是最主要的攻击点;反之,假使敌军战斗线集中,那么其中心就可能是最强点,因为不论其后而的预备队如何,这个点都很容易得到两翼的支援。在这种情况下,决定点就应该选在敌人阵地的一个侧翼。当在兵力上比敌军占绝对优势时,则可同时向敌军两翼进攻;而当兵力彼此相等或占劣势时,则当然不能如此。由此可见,交战的全部计谋就在于如何把主力用于上述三个点中最有利的一个点上。根据我们刚作的分析,对情况进行研究之后,就很容易选定这种要点。
除非用战略机动来使敌军完全崩溃,不然进攻作战的目的只能是打乱敌军,或把敌军逐出原来阵地。要把敌人逐出原来阵地,通常有三种方法:(一)从敌军正面的某一点上突破敌人的战线;(二)迁回敌军侧翼,以对其侧翼或后方实施攻击;(三)同时采取上述两种方法,即在从正面攻击敌军的同时,还以活跃的一翼部队从敌军一个侧翼迁回和包围敌军配置阵地。
为了达成这些不同的目的,每次作战都必须选用最适当的战斗队形。
这些战斗队形至少有以下十二种:
(1)简单平行的战斗队形;
(2)平行的战斗队形再加上一个攻势或守势的钩形部分,
(3)在一翼或两翼得到加强的战斗队形;
(4)在中心得到加强的战斗队形;
(5)简单的斜形战斗队形,或在攻击翼上得到加强的战斗队形
(6)与改军一翼或两翼垂直的战斗队形;
(7)同上;
(8)凹进战斗队形;
(9)凸出战斗队形;
(10)一翼或两翼成梯次配置的战斗队形;
(11)中央成梯次配置的战斗队形;
(12)同时向中央及一翼实施强大联合攻击的战斗队形(见附图班的第1一第12图)。
上述每一种战斗队形都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如上所述,与一支担任迂回敌人战线任务的强大纵队实施的机动结合使用。为了判明每一种战斗队形的优点,就必须明确每种战斗队形与我们所提出的一般战争原理的关系如何。
举例来说,平行战斗队形(如第1图),显然是最差的一种战斗队形,因为采取这种队形不需要技巧,双方胜败的机会完全相等,是以一个营对一个营,根本没有什么战术可言。然而在一种重要的情况下,采取这种战斗队形却很适宜,那就是当一支军队在主动采取大规模战略行动之后,要向敌军交通线进攻,切断敌军退路,同时掩护自己的退路。此时若两军之间发生决战,则已到达敌军后方的我军便可平行作战,因为我军早于交战前即已完成了具有决定性的机动,此时的目的只是阻止改军突围逃跑。除此以外的其他任何情况,平行战斗队形是最不利的。然而,这决不是说,采取这种战斗队形,就一定不能取得作战的胜利,因为最终取得作战胜利的一方往往是占优势的一方,而占优势的一方,往往拥有最精锐的部队,能够最及时地投入战斗,巧妙机动预备队,并有很好的运气。
在一翼加一钩形的平行战斗队形(见第2图),通常多用于防御。不过在进攻作战时也可采用,所不同者,就是进攻时这个钩是在战斗线前面,面防御时则在战斗线后面。布拉格之战是一个极其明显的战例,它说明,一旦受到猛烈攻击,这种带钩队形的处境相当危险。
在一翼得到加强的平行战斗队形(见第3图),或在中心得到加强的第四种战斗队形,在向敌军中央突破时,都比上述两种战斗队形有利得多,而且也比较符合我们所提出的一般战争原理,尽管在双方兵力大致相等的情况下,因抽调兵力加强其他各点而受到削弱的部分,若仍采用平行战斗队形同敌人作战,则很可能失利。
第五种战斗队形,即斜形战斗队形,最适于劣势军队用以攻击优势军队,因为采用这种战斗队形,有利于集中主力对敌军战线上某一点实施攻击。此外,这种战斗队形还有两个同样重要的优点。被削弱的一翼,不仅可以免受敌人的突击,而且还可以执行两种使命:牵制不拟攻击的部分敌军;必要时,作为预备队支援作战部队。闻名的伊巴密浓达在菜夫克特拉和曼蒂尼亚之战曾采用这种战斗队形。但是,能说明这种体系的优点的最辉煌的战例,那还是腓特烈大帝的莱顿之战(见《论大规模军事行动》第七章)。
在一翼或两侧垂直的战斗队形(如第6、第7图所示),只是用于指示战术突击方向的理论样式。敌我两军决不会象图上所画的那样处于彼此相垂直的位置。因为假使B军实际上采取与A军一翼或两翼垂直的进攻方向,那么A军会马上变更其部分战线的正面;对B军来说也是一样,当它到达A军一翼,或迂回过A军一翼时,它就一定会把它的纵队转向左面或右面,以便接近敌人战线,便于C部从背后对其攻击。这样便会形成如第6图所示的两条真正的斜线。由此应该得出结论,进攻军队的一个师是处于与敌一翼垂直的位置,而其余部队则向敌军正而接近,其目的是扰乱敌军正而,这样就往往又回到了第5和第12图所示的一种斜形战斗队形。
总之,同时对两翼攻击,不论采取什么样式,都可能是很有利的。不过攻者在采取这种办法时,必须在数量上占绝对优势。因为按照战争的基本原理要求,攻者应把较大的兵力集中用于决定点上,而若一支军队处于劣势,却要对一支集中的优势之敌从两点同时发动攻击,那就违背了这条基本原理。关于这个真理,我们将在本书中加以说明。
在中央部分凹入的战斗队形(第八种战斗队形),自汉尼拔在戛纳用以获胜之后,就找到了拥护者。这种战斗队形只有随着战事的发展来采用,才可能真正十分有利。这就是说,当敌人向我中心攻击,而我军退却,敌军被我两翼包围时,采用这种战斗队形,才可能真正十分有利。但是,假使在交战开始之前就采取这种部署,那么敌人就可能不攻中心,而攻两翼;这时,我军两翼自身就会陷入困境,以致深感受敌人从翼侧攻击的威胁。所以只有在敌人采用一种凸出的战斗队形时,我军才可采用中央凹入战斗队形。关于凸出的战斗队形,我们下而就讲。
实际上,一支军队很少会构成一个半圆形,它宁可采取一条折线,使其中心部分凹进[如第9图(2)]。有些军事著作家使人确信,英国人在著名的克雷西和阿赞库尔之战之所以获胜,就是因为采取了这种类似的部署。当然,这种战斗队形要比半圆形好,因为采用这种战斗队形,可使两翼不致暴露过多,可以成梯次前进,并发扬火力集中的一切效力。但若敌军不疯狂地攻入我军凹入的中心部分,而只在远处进行监视,并集中主力只向我一翼攻击,那么所有这些优点也就都会化为乌有。1809年埃斯灵之战,也是采用这种战斗队形获胜的一个例证。不过决不能得出结论说,拿破仑当时攻击其中心是不当的。决不可把一支背着多瑙河作战、找不到桥梁便不能运动的军队,同一支完全可以自由机动的军队相提并论。
中央凸出的战斗队形(第九种战斗队形),其运用时机是,部队刚刚渡过河之后,被迫放弃用两翼依河掩护桥梁,或者如在莱比锡那样,背河进行防御作战,以便再次渡河,并掩护行进。最后,这种战斗队形还可用于对付敌军中央凹入的战斗队形。假使敌军向我突出部或向我凸出战斗队形的一端实施突击,那么这种中央凸出战斗队形就可能使我军全军覆没①。法军1794年在弗勒母斯采取这种战斗队形之所以获胜,那是因为科布尔格亲王没有集中主力对其中心或一翼突击,而是同时沿五至六条离心线突击,尤其是同时向其两翼突击。在埃斯灵之战中,以及在著名的莱比锡会战中的第二和第三天,法军都采用了与此近似的,即近似凸出队形的战斗队形,并且都取到了应有的效果。
向敌军两翼梯次进攻的战斗队形(第十种战斗队形),大致相同于垂直的战斗队形(第七种战斗队形)。但是必须注意,如果使两个梯队在预备队的方向上靠近配置,那么这种战斗队形比垂直的战斗队形更为有利,因为它可使敌军在空间和时间方面,都难以扑向中心间隙,对我军发动反攻,造成威胁。
向着敌军中心的梯次战斗队形(第十一种战斗队形),只有用于对战线破碎和战线过长的敌军进攻,才能取得成功,因为此时其中心与两翼隔开,处于孤立地位,这支被切成两段的军队就不免会被各个击破。不过就运用战争的基本原理而言,假使敌军的战线连续完整,那么采取这种战斗队形成功的可性能就比较小,因为此时敌军预备队通常靠近战线中央,而且两翼也可用集中火力或进攻行动支援其中央部队,这样,我军先头梯队就容易被其击败。
这种部署似乎很象古代的著名三角阵或“猜头”阵(caputporci)②,也象温克尔利德纵队(《论大规模作战行动》第六章),但是在本质上却有很大的不同,因为今天有了炮兵,我们再也不能把大部分的兵力密集在一起,相反,应在中心空出一个大的空间,以便部队机动。正如我们已经说过,这种部署有利于
①同时向两翼进攻,在某些情况下也可以获得成功,不过其条件有二:1、进攻军队有延够强大的兵力:2、防御军队无法从中心位置抽调兵力来支援两翼。但是一般来说,针对凸出战斗线的最有效的攻击方式是一方面向中心位置佯攻,而另一方商则以主力攻击其一灵。
②楔形都署。一编者
用以突入敌军战线过长的中心,对不容易变动的敌军战线攻击,也能奏效。但若被攻的敌军两翼能适时向进攻军队的先头梯队的侧翼发动攻击,那么这种部署也不是没有弊端的。此时,可采用一种平行战斗队形,并在中心部分配置相当的加强兵力(第4图和第12图),因为采用这种平行线队形,至少有一种好处,可以欺骗敌人,使其不能发现我军真正的突击点,同时也可阻止敌军的两翼部队从侧面向我中央梯队攻击。
当劳东向本采尔维茨筑垒营地进攻时,就是采用这种梯队战斗队形(《论大规模军事行动》第二十八章)。在那种情况下,这种战斗队形确实有利,因为当时守军被迫留在营垒,所以就不需顾虑进攻梯队侧翼有被攻击的危险。但是,这种队形也有个不利的地方,就是它会使敌人发觉我军的攻击点。所以对敌军翼侧必须同时采取有力的佯攻,以欺骗敌人,使其不能察觉我军真正的主要突击点。
把兵力编成纵队,在中央和一个侧翼顶点上发动攻击的这种进攻战斗队形(第十二种战斗队形),要比上述队形有利,尤其用于对其邻近的敌军战线进攻时,更加有效。甚至可以说,与其他一切战斗队形相比,这是最合理的一种战斗队形。事实上,一面佝敌军中心主攻,一面由迁回敌军一翼的部队助攻,以防止敌军向我进攻部队的侧翼反攻,这也正是汉尼拔和萨克森元帅所惯用的战法。敌军的一翼由于处于我从中央攻击和从一翼攻击的部队夹击之下,不得不几乎同我全部兵力作战,所以就十分可能被我军击溃,甚至歼灭。拿破仑正是采取这种机动,才在瓦格拉姆和利尼获胜。后来他在博罗季诺也试图采取这种战法,但是没有获得完全成功,因为当时左翼俄军部队的英勇防卫和帕斯克维奇将军在著名的中心多面堡的那个师进行了英勇抵抗,以及后来巴戈武特的那个军及时到达了按原计划迂回的那个侧翼。最后,在包岑,他也采用过这种战斗队形,当时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左翼部队(其任务是切断通往武尔申的道跻,并为此作好了一切准备)的机动受挫,很可能获得罕见的胜利。
我们必须指出,所有的各种战斗队形,在应用时决不要按几何图形所表示的那样过于当真。假使一位将军以为可象在纸上或在练兵场上那样,有规律地部署其战斗线,那么他将是自欺欺人,必败无疑,尤其是在采用现代作战方法时更是如此。在路易十叫或腓特烈时代,还可以照着几何图形来布阵打仗,因为那时部队在营地都宿帐篷,几乎总是集中的,双方可以连续对峙数日,有充分的时间来组织行军,开辟对称道路,以使各纵队能在同等的时间内到达。但是到今天,所有用圆规和尺了画出来的战斗队形,都必然会出差错,因为今天各国的军队都是露营,其编成内都有几个军,机动性大为提高,在目力所及范围外彼此按传递的命令相互发起攻击,甚至往往没有时间侦察对方阵地,加之在战斗线上有各兵种混合作战。因此,上述这些图形只能用于大致表示部队的部署,表示部队的部署体系。
假使一支军队也和一块固体物质一样,可以随着一个人的意志的指挥,整体般地完全按思想的变化作迅速的运动,那么作战取胜的艺术就是如何选择最好的战斗队形了,战斗前设想的机动也就可望获得成功了。但是,实际上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因为战术上最大的困难,是如何能使协同参加攻击的这许多独立部队同时行动,以争取预期的胜利;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如何实施主要机动,以便按原定计划取得成功。
命令的传达不准确,统帅属下的军官们对命令的理解和执行情况欠佳,一些人勇而无谋,另一些人精神不振或缺乏洞察力,这一切都可能妨碍军队的协同行动。至于有些意外情况会使有的军不能如期到达,那就更不用说了。
由此我们得出两条不可争辩的真理。第一条是,具有决定性的机动越筒单,就越有把握成功;第二条是,在战斗过程中随机应变采取突然的机动,往往比事先预定的计划容易获得成功,除非这些事先预定的计划是根据先前的战略行动制订的,按照这些计划,各纵队指向决定胜负的攻击点,无疑是能保障获得成功的。滑铁卢和包岑之战都证明了第二条真理。当比洛和布吕歇尔一到达弗里舍尔蒙高地,法军的失败就势不可免了。当时对法军来说,继续作战就只能意味着失败得更惨。在包岑之战也是如此。内伊进至克里克斯后,联军于5月20日的夜间撤退是使自己得救的唯一办法,因为联军若在21日撤退,那就来不及了;另一方面,假使内伊能更好地采纳他人的建议行动,他就可能获得巨大的胜利。
至于突入敌线的机动问题,若企图与派往同一战线的其他部队的各纵队协同行动,以便绕过敌军侧翼,进行大规模迂回运动,则其成功的可能是令人怀疑的。因为假使要想成功,就必须要计算准确,并能得到严格执行,而这是很少能做到的。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将在第三十二节谈及。
除了难以估计能否准确部署事先预定的战斗队形而外,还常有这种情况,就是甚至进攻者虽然早就预期与敌交战,但在交战开始时却没有一个明确的攻击目标。之所以出现这种不确定的现象,其原因可能:或是由于受到交战前一些事件的影响,或是由于对敌军的位置和作战计划不明,或是由于需要等待尚在后方的一支部队的到达。
据此,有许多人就得出结论说,要把所有战斗队形的编成归纳成几种不同的体系是不可能的;采用某种战斗队形对战斗的结局也是没有任何影响的。我认为,这种结论完全是荒谬的,甚至在前面举过的战例中,也是错误的。事实上,在双方于开始时均无明确目标的交战中,敌我两军在行动之初都可能采取相似于平行的战斗队形,并对战线上的某些点多少予以加强;防御一方,由于不知道攻方将从何处发起进攻,所以将大部兵力控制作为预备队,以备不时之需;同样的,进攻一方,在开始时也一定会竭力控制好自己的大部兵力,将其用于最需要的地方作战。但是,进攻一方,一旦确定了它要作战的攻击点之后,其主力即将指向敌线的中心或者一翼,或者同时指向敌线的中心和一翼。然而不论如何,战斗部署的变化,总会和附图上的十二种图形中的一种大致接近。甚至在发生两军不预期的遭遇战中,也不例外。我希望这能说明,要把各种体系或战斗队形进行分类,决不是空想,也不是无益的。
事实上,就连拿敬仑的一些战例也足以说明这个论断,尽管他的战例还不如其他战例那样容易用圆轨画的线来表示。例如,我们可以看出,在里沃利、奥斯特利茨和雷根斯堡之战中,拿破仑都是将其主力集中在中心位置,以待有利时机向散线中心进攻。在埃及金字塔附近的作战中,他把部队沿斜线布成梯次方阵;在埃斯灵、莱比锡和布里安,他所采用的凸出战斗队形很象第7图所示的队形,在瓦格拉姆,他所采用的战斗队形同第12图所示的队形完全一样,当时他把军队的两部分分别部署在右翼和中心,而避开了左翼。后来在博罗季诺和滑铁卢之战中,在普军到达以前,他还想重复采用这种战斗队形。在艾劳之战,尽管由于俄军出敌不意地恢复进攻使得冲突也几乎成为不预期的作战,但拿破仑一方面几乎垂直包抄敌左翼部队,另一方面又力图突入敌线中心。但是这些攻击不是同时进行的,向敌线中心的攻击于上.午十一时已被击破,而达武于当日下午一时才向赦左翼发起攻击。
在德累斯顿,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用两翼实施攻击,因为他的中央有一个要塞和营垒掩护,此外,他左翼的攻击,还有旺达姆对联军退路的攻击予以配合。
据拿破仑自己所说,在马伦戈,他采取了斜形战斗队形,并把他的右翼部队依托在卡斯泰尔切里奥洛,才使他幸免于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失败。乌耳姆和耶拿之战,是早在交战开始前就已在战略上赢得了胜利,战术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是很小的。在乌耳姆甚至根本没有发生交战。
所以我认为可以由上述各点得出一个结论,若想在地而上象在图上那样,画出战斗队形的图形,那是愚蠶的。尽管如此,一位精明的将领仍可容易地求助于这些近似的部署队形,因为借助这些图形,他可运用接近上述战斗队形中的一种战斗队形的部署方法,来部署自己的作战部队。在作这种部署时,一-不论这种部署是预先有计划的,还是突然决定的一一作为将领,一定应竭力正确判断出战场上的重要点;为此,必须研究和判明敌线的位置及其对具有决定意义的战略方向的关系。判明这个要点之后,他的全部精力就都应放在这个点上,应用三分之一的兵力去监视和牵制敌军的行动,而将其余三分之二的兵力投到这个可以保障胜利的决定点上。只要照此去做,他就具备了大战术这门科学要求最能千的将领具备的一切条件;他也就能以最完善的方式,来应用战争艺术的原理。至于如何能比较容易地发现这种决定点,其方法我们在前一章(第十九节)中已经指出。
自从我为上述十二种战斗队形下了定义以来,我想到要对蒙托洛将军出版的拿破仑回忆录中关于这个问题的一些说法,作些回答。
伟大的统帅似乎认为,斜形战斗队形是一个现代概念,而且是一种无法实行的幻想。我对这些说法都不能同意,因为从底比斯人和斯巴达人的时代起,就已经有了斜形战斗队形,而且我也亲眼见到了有人使用它。这些说法之所以令人感到惊讶,是因为我们刚谈到的拿破仑自己曾经吹嘘他在马伦戈成功地运用这种战斗队形的战缋,但是他又否认这种战斗队形的存在。
假使同意吕歇尔在柏林军事学院对斜形战斗队形所作的绝对性的解释,那么拿破仑当然有权认为那是言过其实的。但是我要重申如下一条,战线决不是一个完美的几何图形,人们之所以在战术讨论中使用这种图形,那不过只是为了形成概念,并用象征图形来解释这种概念而已。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任何战斗线同敌人的战线既不平行,又不垂直。这样,它就一定是斜战斗线了。
因此,假使我军只攻击敌军一端,一方面要加强进攻一翼的兵力,另一方面又要使受到减弱的一翼后撤,那么我军的战斗队形就一定会在某种程度上形成斜形战斗队形,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我军总有一翼离敌线较远,而另一翼离敌线较近。斜形战斗队形并非幻想,只要是一翼成梯次配置的战斗队形,都是斜形战斗队形(附图亚第10图)。我所见到的这种梯次部署的交战也为数不少。
至于在上述同一附图上画的其他图形,不容争辩的是,在埃斯灵和弗勒吕斯,总的说,奥军的部署是凸出的,而法军的部署是凹入的。但是这两军的战斗队形却可构成两条直线平行线。所以假使一方战线上的任何部分得不到进一步加强,也没有更加接近对方,那么这两军的战斗队形就都属于平行战斗队形的体系了。
关于几何图形的研究,就到此为止。我们必须承认,交战的真正的科学理论,应归结为下列原则:
(一)一个进攻的战斗队形,其目的就是要用一切合理的方法,把敌人从原有阵地赶走。
(二)战争艺术所指明的机动行为,就是要只在一翼上压倒敌人,或者在中央和一翼上同时压倒敌人。此外,采取迂回包抄敌人的机动,也可使敌人退出原有阵地。
(三)在攻击发起之前,若这些机动行为,能加以隐蔽,不为敌人发现,则获得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
(四)若我军在兵力上不占很大优势,而同时攻击敌人的中心和两翼,那就完全违反了战争艺术,除非在不危及其他点的同时能大力加强一点上的攻击。
(五)斜形战斗队形只能是这样一种部署,其目的是能至少使用一半兵力去攻击和压制敌军一翼,同时又要使其余兵力免遭敌军突击,这样就必然形成梯次配置,或斜线配置(附图皿中的第5图和第12图)。
(六)无论凸出、凹入、或垂直等战斗队形,都可以作两种部署,或者平行进攻,或者加强兵力对敌线一部进攻;
(七)由于防御应竭力阻止敌军的攻击,所以防御战斗队形的部署目的就是要使进攻的敌军难以接近我军阵地,并控制隐蔽良好的强大预备队,以便在决定性的时机,将其用在敌人以为是弱点的地方发起攻击。
(八)很难绝对确定,用什么方法来迫使敌军放弃其阵地是一种最好的方法。任何战斗队形或部署,只要一方面能发扬火力的优势,另一方面又能有利于攻击和提高士气,那就是最完美的战斗队形。若能把展开的战线同根据情况和时机逐次投入战斗的纵队巧妙地结合在一起,那总是一种好办法。不过当实际运用这种办法时,由于***的军事眼力,官兵的士气,人员的各种机动和射击的训练程度,以及当地情况或地形特点等等,都会有很大影响,使之发生很大变化。
(九)进攻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追击敌军,直捣他们的阵地,特别是要尽可能有力地将其兵力切断。为了要达到这一目的,通常应把使用真正主力视为最可靠的有效手段。不过有时单使用真正主力并没有把握成功,而成功的捷径却是对离退却路线最近的敌军一翼实施迁回包围,这样就会使敌人因怕被切断退路而退却。
在历史上使用这种战法获得成功的例子是很多的,尤其是当敌军统帅的意志不太坚定时,更容易奏效。虽然用这种机动获得的胜利,往往不太具有决定性,而且敌军也不会因此而实力有太大的损失,但是即使这种机动的一半胜利也足以证明,对这种机动决不可轻视,精明的将帅必须善于及时运用,特别是应善于尽量把这种机动同有生力量的攻击结合起来运用。
(十)若能把这两种方法结合起来运用,就是说,若能一方面使用主力在正面攻击,同时另一方面又从敌侧翼采取迂回机动进行支授,那么就比单独使用任何一种方法更有把握获胜。但是,不论同时使用两种方法或单独使用一种方法,若当面之敌比较强大,就必须绝对避免过分分散行动。
(十一)夺取敌军阵地的各种方法,即以主力突入敌线,迫使敌人退却的各种方法,通常是:首先用优势的炮兵火力动榴敌军,继而用骑兵适时出击,在敌军中造成混乱,最后,用步兵主力,前以狙击兵开导,侧以骑兵掩护,对已动播的敌线发起猛攻①。
不过当这样密切配合对敌方第一线的攻击获得成功后,还需要进攻第二线,甚至预备队。此时,攻击之所以会变得更为艰巨,那是因为敌人第一线失利的精神打击,并不一定导致其第二线的撤退,同时也不会使守军的将领丧失斗志。
事实上,进攻军队虽然初战获胜,但其本身也将发生某些混乱现象。此时要用第二线部队来替换他们,那是非常困难的,这不仅是因为第二线部队直至其交火的战场总是跟不上主力部队的前进速度,而且更因为在交战最激烈的时刻,以及在敌人集结重兵准备反击的时刻,往往很难用另一个师来替换一个师。
所以完全可以断言,假使守军将领和部队能够同样很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保持高昂的士气,假使他们的侧翼和退路尚未受到威胁,那么他们实施反击几乎总是有利的。但是,为此必须要准确而迅速利用有利时机,用第二线部队和骑兵对获胜的敌军各营实施反击,否则假若失掉了短暂的有利时机,就会变得无法挽回,也会使第二线部队与第一线部队遭到同样的不幸。
(十二)基于上述情形,对于进攻者,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条真理:要想获得成功,其最困难同时也是最可靠的方法,就是要善于使用第二线的兵力去支援第一线,使用预备队去支援第二线,并且要准确计划对骑兵和炮兵部队的运用,以协助和支援向敌军第二线发动具有决定性的攻击,因为这也就是一切战术问题中的一个最大的难题。
①在我决定再印本节时,曾收到奥库湿夫将军关于运用炮兵爽破散线的小册子这一点,我将在第四十六节里淡及。
但是,在这种紧要行动的关头,理论却往往令人感到难以运用和不可捉摸,因为此时单靠理论是很不够的,比理论更重要的莫过于一位久经考验的勇敢沉着的将军在战争实践中表现出的军事天才和洞察力。
同时使用所有各兵种的最大联合力量(每个兵种应适当掌握的小预备队除外)作战①,这是每个将军在战斗中具有决定性的时刻所急待解决的任务,也是确定他的行动的准则。而在具有决定性的时刻,往往是一方的第一线已被突破,双方都在倾其全力作最后的搏斗,一方想获全胜,而另方则力图转败为胜。自不待言,为了使这种具有决定性的突击更有把握、更能奏效起见,同时向敌军一翼攻击能产生最大的效果。
(十三)在防御中,火枪的射击要比在进攻中发挥的作用更大,因为在进攻中,为了夺取一个阵地,关键在于行进,而行进和射击又是射手要在同一时间内做到的两件事,这对主力来说,是必须放弃的一种做法。由于防御者的目的不是攻占阵地,而是打乱和击溃向其进击的敌军纵队,所以它的第一线自然应由炮兵和火枪手组成;尔后,当敌人直接逼近第一线时,则应以第二线纵队和部分骑兵对突入第一线之敌实施反击。这样,就一定能将敌人击退。
我不拟详尽地涉及那些可能超出本书研究范围的不可捉摸的理论问题。对于交战问题,我也不能再作更多的补充。这里之所以对三个兵种的编成和使用问题未予概述,那是因为在第七章中还将研究这一问题。
至于各种战斗队形的使用和编组的细节问题,没有比泰尔涅伯爵的著作阐述得更完整透彻的了,在他的著作中,这一部分是最引人注目的。虽然不可相信他所指出的一切都能在敌人面前加以运用,但是也要承认,这种说法是正确的,即他的这本书是迄今为止在法国出版的最好的一本战术著作。
①必要时,也应投入大预备队,但最好还是控制二至三个步兵曹和五至六个骑兵连。莫罗将军曾用第五十八团的四个连解决了恩根之战,而第九轻装团和凯勒曼的骑民在马伦戈的战绩,这也是众所周知的。
第三十二节交战中的迂回机动和过大规模的运动
在上一节中,我们已经谈过在交战中为迁回敌人而实施的机动,以及这种机动的优点。剩下还应加以说明的,就是这种机动有时产生的运动规模过大,致使有些本来似乎是准备得很好的计划归于失败。
原则上说,军队的任何移动,若是伸展过远,使敌人能赢得时间分别击破我军一半兵力,那么这种移动就是一种孤立无援的、危险的移动。但是,由此可能产生的危险大小,还决定于敌人能否具有迅速果断的洞察力,以及敌人运用何种战法。因此,我们将不难理解,为什么同样的迁回运动对某些人可以成功,而对另一些人却会失败;为什么这种运动对于腓特烈、拿破仑和惠灵顿来说,即使伸展过远,亦能获得成功,而对一些庸将来说,或者不能机智地重新夺回主动权,或者已习惯于不协调的运动,结果必败无疑。
所以要确定一条绝对的行动准则,是相当困难的。显然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必须把主力控制在手中,以便于适当时机使用,但同时应注意防止极端,不要使其过分密集在一起。这样就会有把握应付任何事变。假使对方主将并不精明,并且主张过分伸展的迂回运动,那么我方就可以比较大胆地采取行动了。
历史上有些战例,可以最清楚地证明这些真理,并且说明,由于应与之较量的军队和主将不同,会使此类机动运动产生各种不同的结果。
七年战争中,腓特烈之所以能在布拉格获胜,那是因为奥军在其右翼和余部之间留出一块五百至六百都阿斯(九百七十五米至一千一百七十米)的不大空地,当其右翼被击费时,氽部按兵不动。对这样按兵不动的做法尤其感到不寻常的是,当时奥军左翼部队离应予支援的右翼部队的距离,要比腓特烈进攻奥军右翼的距离近得多,因为奥军右翼的部署形成钩形,迫使腓特烈军队不得不沿一个半圆弧形运动。
与这一战例相反,腓特烈在托尔高却险遭全军覆灭之灾,因为他企图迂回道恩的右翼时①,他的左翼部队行动范围过宽,兵力也过于分散(约二古法里)。后因这位国王的右冀部队实施向心运动,使奠伦道尔夫前出锡普蒂茨高地与他会合,才使局势转危为安。
里沃利之战是这种古典机动作战的典范。众所周知,阿尔温齐和他的参谋长魏罗特尔,当时企图合围集结在里沃利高原的为数不大的拿破仑军队。大家还知道,当他的左翼被挤在阿迪杰河谷,而吕西尼扬企图采取大迂回,以右翼前出法军后方,结果自己反被合围俘虏时,他的中央已被击败。我关于此次战例所发表的图例及其各种叙述,正是对此类交战的最好的研究。
人们还不会忘记斯托卡赫的日子,当时茹尔当将军产生了一个很不幸的想法,就是要以三个被此相距数古法里、各有七千至八千人的小师,去攻击一支为数达六万人的集中的军队,而这时圣西尔所率领的第三部分兵力(约一万三千人)则应在敌人右翼那边前进四古法里(约十六公里),以攻击这六万之众的大军后方。在这种情况下,这支大军岂有不胜之理。它顺利地击败了这些稀拉的部队,并准备将那个企图迂回它的支队全部俘获。然而圣西尔竟奇迹般地逃脱了这一不幸的命运。
大家也还记得,企图在里沃利包围拿破仑的这同一位魏罗特尔将军,是如何不顾以往的严重教训,而力图重复在奥斯特利茨的战法的。谁都知道,联军左翼为了包抄拿破仑的右翼,以切断其向维也纳的退路(他并未想返回那里),竟绕道约二古法里(约为八公里)作环程运动,以致使战线空出了约半古法里(约为二公里)未予占领。拿破仑利用这一有利形势,向对方孤立的中央发起攻击,然后再进攻在特尔尼茨和梅尔尼茨潮之间陷入困镜的对方左翼部队。
①关于这两次交批,见《论大规模军事行动》的第二章和第二十五章
最后,大家也还知道,惠灵顿几乎用类似机动是如何赢得萨拉曼卡之战的胜利的,那是因为马尔蒙由于企图切断惠灵顿通向葡萄牙的道路,致使其左翼留出了一个约半古法里(约为二公里)的空间,而英军主将就利用这个空间,击溃了失去支援的这个左翼。
我所发表的十次战局的记述,充满了此类战例。我认为,如果要在此再增加战例,那就是多余的了。因为再增加战例,这对我们刚才叙述的内容也不会增加任何新的东西,来帮助认识在要打败惯于密集联防的敌人时,由于迁回机动和在战斗线上留有间隙带来的各种危险。
不难理解,假使在里沃利和奥斯特利茨是魏罗特尔同茹尔当作战,那么魏罗特尔就可能歼灭法军,而不是自己反遭彻底失败。因为这位在斯托卡赫,曾用四支孤立无援的小部队去攻击一支六万之众的大军的将军,可能不善于利用对他采取的过远运动。马尔蒙也是如此,当他在萨拉曼卡与之作战的是在战术上既有经验,又有锐利眼光的敌手时,他遭到了不幸;假使他面临的对手是约克或穆尔时,他就能获胜。
在现代获得成功的迂回机动中,滑铁卢和霍恩林登之战所取得的战果最为辉煌。不过,前者(指滑铁卢之战)几乎是战略性运动,并同时有一系列有利的情况出现,而同时出现这些有利情况是非常少见的。至于霍恩林登之战,在战史上是找不到这样战例的:当时被派往森林的只有一个旅,这个旅在五万敌军密集的地方,竟象里什庞斯在马屯波埃那个险地一样地创造了奇迹,而里什庞斯当时在这一脸地本来是很有可能被迫放下武器的。
瓦格拉姆之战的胜利,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实施迁回的达武的那一翼决定的。但是,假使他不是因为麦克唐纳、乌迪诺和贝尔纳多特对敌中央发动强大攻击而及时得到支援,那么就非常可能出现另一种相反的局面。
看到这么多结果相反的战例,可能使人得出结论说,关于这一课题,根本不可能提出任何准则来。但是,这样就错了,因为我认为下述情况是很明显的:
(一)一般来说,假使能采取严密而连续的战斗队形,那就能对各种情况应付自如,仅偶而会有少量牺牲;但是,最重要的是对将与之交战的敌人,应作很好的了解和分析,以便根据敌人的特点和部署来采取相应的大胆行动。
(二)在兵力和士气均占优势情况下所采取的机动,若用于双方兵力和指挥官能力相等的情况,就可能成为不谨慎的机动。
(三)当对敌军一翼实施包围迁回时,应从其他方而攻击配合,应以其他兵力及时给予支援,其方法是指向敌军的正而,或对我军所迁回的散军侧翼攻击,或对敌军正面的中央攻击。
(四)最后,采取战略机动,在交战之前即切断敌人的交通线,并在不失去自己退路的原则下从后方攻击敌人,能取得更有把握、更大的战果,并且不需在交战中作任何分散的移动。
总之,关于预期交战这一章已经谈得相当多了。现在应转而研究不预期交战了。
第三十三节两军行军遭遇战
两军在行军中所发生的不预期遭遇战,是战争中最富有戏剧性的行动之一。
在多数交战中,总是一方预先占领一定的阵地,在那里等待敌人来攻,而另一方则对该阵地尽可能详细侦察后便发起攻击。不过却也常常会有这样的情况,特别是在采用现代作战方法和一方进行反攻的时候,更容易有这样的情况,就是两军相向行军,都企图进攻对方,但彼此都不了解对方的意图。结果就出现了对双方都是出其不意的情况,因为双方都同样会佔计落空,同样在预料不到的地点同对方遭遇。最后,也还常有这种情况,就是一方找机会对对方发动奇袭,而另一方则在行军中有意让对方对自己发动攻击,如法军在罗斯巴赫发生的情形。
正是在这种非常的情况下,一位良将可能表现出他的全部才智,甚至一个战士也可发挥自己的才干,影响战场上的变化;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能识别伟大军事统帅的特点。常常有这样的情况,就是丝毫不是因主帅有功,而是因为部队勇敢善战,才使交战获胜。但是,在吕岑、吕察拉、艾劳、阿木斯贝格等地所取得的这些胜利,却只能归功于主帅的伟大性格、及其顽强意志和英明指挥。
由于在这种遭遇战中,偶然性太多,往往富有诗意,所以很不容易为这种交战拟定出一些固定的准则来。不过,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才更需要深刻了解战争艺术的基本原理,并通晓战争艺术原理的各种使用方法,以便为此目的而采取只有临阵短兵相接时才能组织的各种机动。所以我们在第三十一节所谈的关于不预期机动的原理,可以说是对这种不预期情况所能提出的唯一准则。只要能把这些不预期的情况,同先前的情况,及双方的体力和精神状况结合起来加以考虑,那就可以了。
当行军的两军都象以往一样,携带着一切宿营设施,并在行军中不预期遭遇时,对每一方来说,毫无疑问,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前卫兵力展开在自己行进道路的右方或左方。同时每方都应该集中主力,根据自己既定的目标将其投入适当的方向。若把全军主力展开在前卫部队的正后方,那就不免铸成大错,因为即使能完成这种部署,也不过只能形成一个不完善的平行战斗队形。假使敌人对我前卫发动猛攻,就可能使得尚在运动中的我军主力陷入混乱溃败(见《论大规模军事行,动》罗斯巴赫战役)。
在现代的作战体系中,由于军队的快速性提高,可沿几条道路行进,而且分别组成能独立作战的几个集团,所以这种溃败并不可怕,不过作战原理依然不变。一般来说,总需要确定和建立前卫,其次是根据行军出发时所确定的目标,把主力集中在适当的点上。这样,不论敌人采取何种机动样式,我军就都能应付自如了。
第三十四节军队的突然袭击
我们在这里所要研究的,不是游击战或轻装部队交战的小规模奇袭,也不是俄国和土耳其轻骑兵最拿手的小规模奇袭。我们要谈的,却是整个军队所实施的出敌不意的袭击。
在火器尚未发明以前,要想实行奇袭,那要比现在容易得多。因为在有了枪炮的现在,从远处即可听到枪炮之声,几乎是不可能对一支军队进行全面奇袭,除非这支军队不执行野战勤务的要求,疏于前哨警戒,任凭敌军直捣其巢穴。七年战争史上,在霍赫基希所实施的那次令人难忘的奇袭,是值得思考的一个战例。这个战例说明,奇袭,不仅要对正在熟睡和戒备不严之敌进行攻击,而且还要采用突然迂回的方法,对敌军之一翼进行攻击。事实上,奇袭不仅是要在敌人孤立分散在帐篷里时对其进行攻击,而且娶在敌人未及采取反措施之前,隐蔽地把大部队投向攻击点。
自从军队不再以帐篷设营以后,预先计划的奇袭就更少、更困难了。因为要实施预先计划的奇袭,就必须准确了解敌军营地的配置。虽然在马伦戈、吕岑和艾劳也发生了类似出敌不意的袭击,但是从本质上看,这只能算是意外的攻击,还不能叫做奇袭。我们能够举出的唯一的大规模奇袭,就是1812年对塔鲁季诺的奇袭,缪拉在那里遭到贝尼格森出其不意的攻击,并被他击败了。缪拉为了自己的曾失辩护说,他因信赖了默许的停战而造成的,但实际上当时并不存在任何类似的协议,致使他的疏忽大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很显然,青袭一支军队营地的最好时机,就是在拂晓前敌人根本意想不到的时候;在这个时候,一定会使改人惊惶失揩,再加上我军了解地形,能使自己的部队保持适当的战略和战术方向等优点,只要不发生意外情况,就能获得完全成功。对这种作战行动,决不应该忽视,尽管这种作战行动并不会经常发生,也不如早在进入战斗之前即能保障胜利的大规模战略行动取得那样辉煌的战果。
既然应该利用一切机会出其不意地袭击敌人,同样也应该采取一切必要揩施预防敌人突然袭击。关于这种预防措施的原则,在各国的条令中都有规定,只是需要正确执行而已。
第三十五节以有生力量对要塞及筑垒营地或筑垒线的攻击一般性突然袭击
有许多筑垒城市,虽然不是正规要塞,但是也还不能用突然袭击攻陷,尽管用强攻的方法仍然是可以攻克的。所谓强攻,就是用云梯爬上城墙①,或采用不常用的办法把城墙打开缺口,而为此需用梯子或其他工具爬上护墙。
对这种点的攻击,几乎同对筑垒营地的攻击一样,因为前者同后者相似,是属于突然袭击的范畴。
这种攻击可能因情况不同而各有差异。主要决定于以下几种情况:(1)筑垒工事的强度;(2)配置地的地形条件;(3)它们与其他筑垒工事是否相连或处于孤立的位置;(4)双方的士气。历史上有很多能说明各种不同类型攻击的战例。
举例来说,对克尔、德累斯顿和华沙等筑垒营地的攻击,.对都灵、美因兹筑垒线的攻击,对费尔德基尔希、沙尔尼茨、阿西
①用云梯爬上城塘——用直接攻击的方法攻占要塞壁叠。——编者
耶特等强固筑垒工事的攻击,这是已知条件和结局各不同的十大事件。在克尔(1796年)的筑龟工事,比在华沙的筑垒工事,更为严密和完善;这好象是由永久工事构成的桥头堡,因为大公认为必须对其采取正规的围攻,而且事实上,如不臂很大的危险,他是不能以有生力量对其发动攻击的。在华沙的筑垒工事是孤立的,但是这些工事的凸出部分很大,内堡是个大城,城周围为齿形墙,配置有武器,并由一支敢死部队驻守。
1813年在德累斯顿的内堡,筑有密集梭堡的围墙,围墙的一个正面已被铲平,只有一道野战胸墙作为掩护营地本身是由一些简单的多面堡构成,而这些多面堡相互距离很远,并且构筑得很不完善,因此成为主力的只是一个内堡①。
在美因兹和都灵是连续的堡垒包围线。如果说在美因兹的这种堡垒包围线比较强固,那么在都灵的这种堡垒包围线就谈不上强固了,因为都灵的这种包围线,在其中的一处要点上,不过是一道不好的胸墙,高为三古法尺②,并有一条与之相应的壕沟。除此而外,受到从外而迂回和攻击的都灵的堡垒包围线,陷入了两面受敌夹击的境地,因为当一支强大的军队从后方对其发动攻击时,欧根亲王又从其退却线的一侧,也发动了攻击,在美因兹,这种堡垒包围线的正面受到了攻击,而对其右翼攻击的。只是一支小部队。
可用于对野战筑城进行这种攻击的战术措施甚少。假使认为,在拂晓前不久采取意外袭击,可以攻陷这种筑城,那自然是一种尝试而已。对一个分散孤立的哨所采取这种战法是完全可以的。但是很难想象,配置在一个大筑垒营地的军队,会如此不尽职守,而让当面之敌对其发动出其不意的攻击,况且按照一切军人守则和条令规定,天一黎明,都应做好战斗准备。因此,既然有可能最终导致以有生力量实施强攻,就可以根据这种战法的实质提出以下最简易而合理的措施:
①在德累斯顿,守军的人数。第一日(8月25日)为二万四千人,第二日为大万五千人,第三日则已超过十万人。
②一古法尺一325毫米一择者
(一)必须使用强大的炮兵首先压制筑城内敌军火力;同时,这一做法的另一个目的是动摇防御部队的士气;
(二)应装备部队一切必需的器材,如束柴、小梯等,以便于填平壕沟,接近护墙;
(三)对欲攻陷的筑城,必须以三个小型纵队进攻,并以狙击手予以支援,同时应在适当的距离上配置预备队,以便也能支援攻城纵队;
(四)尽量利用不平的地形,掩护我军行动,使其避免过早暴露;
(五)必须给主力纵队精确的指示,指出在攻破一个工事之后应如何行动,以及何时对守营敌军发起攻击。最后,如地形条件允许,还必须指定支援主力纵队攻击的骑兵部队。除了这些应注意的事项而外,只有一点必须做到,就是在一个支队从背墙迂回敌军时,应以最快的速度,把部队投向所欲攻破的筑城,因为此时若稍有迟疑,会比最大胆的鲁莽行为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不过,我们还要补充一点,就是旨在训练士兵攀登筑城和攻击筑垒哨所的操练,至少也同其他一切演习同样有益;另外,最新的弹道学,也能卓有成效地启发工程人员的智慧,使其探索便于用轻便机械克服野战壕沟和攀登护墙的方法。
在我熟悉的有关这类情况下的种种部署中,对华沙和对美因兹筑垒营地强攻的部署可算最佳。蒂埃尔克给我们提供了劳东攻击邦泽尔维茨的部署内容,虽然这次攻击未予执行,但仍可作为一个范例介绍给大家。
对华沙的攻击,是此类作战中最好的一战,应予特别提及。这次攻击,使得总司令帕斯克维奇和攻城部队,都同样获得了荣誉。这就是应该如何行动的一个战例。至于说明应该避免仿效的例子,那最坏莫过于1813年对德累斯顿攻击时所采取的部署了。这种部署的作者和编者,可能除了力图阻止攻陷这一营地而外,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在普罗托将军的著作中,可以看到业经审校的这种部署。
1756年对马翁港和1747年对贝尔戈普措姆的令人难忘的强攻和云梯警登,也属这一类攻击。虽然在这两次强攻之前都进行过围攻,但由于没有找到足够的用以进行正规强攻的缺口,所以这两次强攻便成为出色的奇袭,对布拉格、奥恰科夫和伊兹梅尔的强攻,也属这类攻击。尽管这些城市的护墙是土质的,而且部分坍倒,便于攀登,但是能完成这些攻击,仍然是值得称赞的。
连续不断的筑垒线,似乎比孤立分散不相连接的工事强固,但是实际上却更容易被攻破,因为这种筑垒线长达数古法里,根本不可能阻止敌军从其某一点上突破。我在《法国大***战争史》(第二十一、第五十二章)中所写的,对美因兹和维森堡筑垒线的攻克,以及欧根.萨瓦亲王于1706年对都灵筑垒线的攻陷,都是值得研究的重大教训。
我常提及的都灵著名事件早为众所周知,以致我不必再去迫述它的情况。但事实上却不能不指出,历来的胜利从没有付出过这样小的代价,也从没有令人这样难以预想。这个战略计划确实是令人惊讶的;让法军留在明乔河上,从阿迪杰河经皮亚琴察沿波河右岸向阿斯蒂的行军,这是经过绝妙思考的运动,尽管执行的速度极慢。至于在都灵的行动,那应该承认,这次作战的取胜者,与其说是英明,还不如说是幸运。当时欧根亲王没有必要为拟制下发部队的命令煞费苦心。他只需冷酷地蔑视敌人,以便实施行军,把十个不伺国家的三万五千联军从八万法军的驻地和阿尔卑斯山脉之间穿过.这三万五千人在法军营地周围持续两昼夜的侧敌行军,是有史以来能够完成的最大胆的一次侧敌行军。这次攻击的部署本身,是太简单,太少教益了,现在即使是一个普通参谋也能制订出比此更好的部署来。规定按旅成两线编成八个步兵纵队,命令它们夺占筑垒工事,并在其中开辟通路,以便在它们后面跟进的骑兵纵队能够突入敌军营地,一这就是欧根亲王为实现其大胆的行动,而运用的全部科学。他的确巧妙地选择了敌人工事中的一个弱点,这个点是如此薄弱,甚至不高于三古法尺,连守军士兵的半身也不能掩护。
至于指挥都灵訾寨的将军们,他们曾受到欧根亲王的一位历史学家的讽刺;M先生不怕有损英雄的荣誉,大喊大叫地反对法国宫廷,说法国宫廷所吹嘘的这些将军们,按其所为,本来理应上断头台。这位历史学家,似乎在这里想谈的,只是马尔森。众所周知,因为多尔雷昂公爵反对在战壕里等待敌人进攻,从战斗一开始自己就两次负伤,未能参加攻击。而真正的祸首,则因以身殉职而弥补了无法予以证实的过错①。
但是,考虑到我所关注的对象,现在应回到原来的专题,来研究攻击筑垒线的最适宜的方法。假使筑垒线很强固,对其强攻很危险,或者相反,可以从侧翼对其进行迁回,或可对其后方实施战略机动,那么这种方法总是比强攻更适宜。在相反情况下,假使有些原因促使趋向于强攻,那就应该在一个侧翼上选定攻击点,因为支援中心自然要比支授侧翼容易得多。不过也常有这样的例子,当对防御者一翼的攻击被防御者认为是真正的攻击时,我军向该翼发动更大规模的佯攻,同时,另一方面又向敌军巾心实施真正的攻击,结果出敌不意地获得胜利。总之,此时应由地形和将帅的机智来决定最好的行动方法。
另外,至于攻击的实施,除了采用那些用于攻击筑垒营地的措施而外,别无他策。但是,因为这种筑垒-一至少过去是这样,往往有突出部分和永久性工事,所以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很难用云梯摹登;只有那些年久失修的土质工事例外,因为这种工事的坡度年深日久已渐坍塌,便于轻步兵猛攻夺取。正如我们所说,伊兹梅尔和布拉格的工事就是如此。斯摩棱斯克的堡垒也是如此;当时内伊对其发动的攻击被帕斯克维奇将军的英勇抵抗粉碎了;帕斯克维奇当时没有蜷缩在陡坡不足三十度的护墙后面,而是在堡垒前面的壕沟里进行了防御。
①阿尔贝戈齐所犯的错误并不比马尔森小,他率四十个营来命部署在未曾发生攻击的波河右岸,并拒绝支援马尔蠢在类似情况下,这是常发生的事情,因为每支部从断关心的,往往只是自己所占领的那个点。
假使敌军的筑垒线依托着一条大河,而我军想从敌军该翼突破,那就似乎有些荒谬,因为敌人在靠近其中心位置集结兵力后,定能击溃我军在该河和敌人主力之间前进的纵队。这样,我军也就难以摆脱全军覆灭的命运。但是,这种荒谬行动有时也会获得成功,因为敌人既已退到筑垒线后面,即使反攻可能有利,也很少会想到要实施反攻。一位将军和他的士兵们若是只想躲在掩蔽所里求得防护,那么他们就已经失败了一半。所以当他们的工事失守时,他们自己的思想上是不会想到要反攻的。然而,主张试行这种机动也是不可能的。一位将军假使要作这种尝试,并遭到塔拉尔在霍赫施泰特的命运,那也不该怨天尤人。
关于筑垒营地和筑垒线的防御问题,提不出很多原则来。毋庸置疑,第一条原则,就是要在中心与两翼之间,布置强大的预备队,更确切地说,就是要在左翼的右端和右翼的左端控制有预备队。采用这种方法,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援助正面被突破的地段。如果只有一个预备队配置在中心位置,那么这是办不到的。有人认为,若是防线很长,即使控制三个预备队,也不会嫌多。不过我个人主张,只有两个预备队就足够了。另外有一条原则也很重要,就是当敌人从某点突破防线时,守军决不应消极悲观,有绝望情绪。假使控制着能够及时夺取主动、转入反攻的精干预备队,那么在敌人从某点突破防线时,只要能保持清醒的头脑,能在适当的时机把预备队用于适当的地点,就仍然可以获胜。防守壕沟和护墙的部队,应按工程方面的指示和围攻的使用办法行动。另外,必须承认,关于步兵在围攻战中和在筑垒线中的勤务细则,至今还无人编写出一本便于步兵军官阅读的好书。编写这类著作,与本概论毫无共同之处,因为这是条令问题,而不是说教书籍。
突然袭击
突然袭击,这是一支部队为攻占某个具有相当重要性和实力的地点①面采取的果断行动。突然袭击同时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要达成突然性,另一方而又要以有生力量实施攻击,因为要达到突然袭击的目的,这两个方面缺一不可。虽然从形式看,这种行动几乎纯属战术范畴,但是不能否认,这种行动的全部价值,却决定于要攻占的目标与作战行动的战略意义之间的关系如何。所以我们在研究支队问题的第三十六节中,还要再谈谈这个问题。不过,不论重复会如何令人感到不快,我们在此仍不得不从实施的观点出发,再谈谈突然袭击,因为突然袭击的实施,完全是属于对筑垒工事攻击的范畴。
但是,这决不意味者,我们要使突然袭击服从战术原理,因“突然袭击”这个术语的本身就已经表明,这一行动也可以说超出了一般原理。我们只是为了便于备查,才在这里列举一些突然袭击的事例,并介绍读者参考一些涉及这类问题的历史著作或教科书。
这种战法有时能取得十分重要的战果,我们已经谈过。1828年对锡济波里的攻陷,1796年彼得拉什将军对克尔进攻的失败,1702年对克雷莫纳、1704年对直布罗陀、1814年对贝尔戈普措姆的突袭,以及对马翁港和巴达霍斯的攻陷,所有这些战例,都能说明各种不同的突然袭击。这些突然袭击的结果,有的是通过进攻的突然性取得的,有的是靠有生力量的行动取得的;在采取这种行动时,取得成功的必要条件是机智、灵活、善用计谋、使敌恐惧、具有无畏精神。
①应普于识别攻击点的重要性和实力,因为要使一个强点同时又成为一个要点这需要很多条件。
在现代进行战争的方式中,攻陷一个地势上的强点,已经没有过去重视的那种重要意义了,除非攻陷这个强点,能在战略上取得优势,从而影响大战役的结局。
攻占或摧毁一个筑垒桥梁,攻破一个大辎重队或一个掩护重要通路的不大的工事(例如,1799年攻击格里宗的吕西斯泰格堡垒,1805年内伊攻陷菜塔什和沙尔尼茨),攻占敌人虽未设防但却是给养库和弹药库的要点,一这一些行动可以使执行突然袭击任务的支队对冒种种危险得到补偿。
在最近几次战争中,哥萨克人也曾试图进行突然袭击。拉普欣亲王对拉昂的攻击,以及对卡塞尔和夏龙的攻陷,虽然也有些利益,但却全是次要行动,因为这些行动的主要使命是扰乱敌人。
关于这种行动,从总体来说,能提出一些什么原则呢?蒙特吕克的回忆录,弗龙廷的军事计谋,这些古老的故事,虽然被认为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事情,但却能比我在这一节里提出更多的东西;用云梯攻城,突然袭击,以及恐怖手段,都不可能受准则的制约。
有的部队攻占筑城工事时,用束柴或麻袋,甚至畜肥,把壕沟填平;有的部队使用梯子一没有梯子通常是很少敢贸然采取这种行动的,来扩大战果;最后,有的部队还给士兵配备手用和靴用防滑钉,以攀登筑垒工事的陡壁。还有的部队利用污水管道进入工事,例如欧根亲王就是这样进入克雷莫纳的。
在读这些事件的记述时,不要想从中找出什么万灵药方,而应细加思考,看看某人的成功经验能否对他人作为指导原则。所以希望好学的军官,能够把一切最有兴趣的突然袭击,编成一本详史。这不仅有益于将领,而且也大大有益于参加这种合作尝试的每个部下,在这种尝试中,往往某一个人的智慧就可能获得成功。
至于我,由于我在此把突然袭击与整个作战的主要关系都已详细指出,所以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此外,还希望读者能回顾一下我在本节开头所谈的对野战筑垒工事攻击的方法,因为这是与以有生力量实施突然袭击有些共同之处的唯一的军事行动。
更新于:3个月前